在劫可逃(63)

“这个人可能是洛前辈吗。”柳云生问。

卫殊行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其中一位叔叔,但最不可能的就是二叔,如果这个人是二叔,无方堂就无需追我们这么久了。”

柳云生叹了口气:“那你要如何说服洛前辈,毕竟洛城是他的徒弟。”

卫殊行敛眉思忖片刻,缓缓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过,这江湖上,最不可能被骗到的人,就是二叔。”

“你是说洛前辈在装……”

卫殊行低低叹了口气:“有些头疼,感觉每个人心里都打着算盘,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别想了,睡觉。”

卫殊行伸出一支手臂,将柳云生一把揽在怀里,带了些低沉的鼻音:“别动,让我抱着。”

“大老爷们这么粘人。”柳云生推了几下发觉推不开,只得放弃,认命地靠在卫殊行怀里,有些困意地哼唧道,“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糊进墙里。”

卫殊行似乎是笑了笑,亲了亲柳云生的闭上的眼,轻声又乖巧的应道:“知道了。”

第44章 55

晨雾还未散去,镇上就已有许多人开始各干各的或插科打诨了。柳云生醒来时卫殊行还在睡,便先行在客栈对面的茶馆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边角位置坐下,喝茶等他。

天气有些让人口干舌燥,柳云生连喝了几口茶,听见周围桌上人们的谈话,似是关于王君昱的事。柳云生倒是佩服这些人见缝插针流通消息的能力,昨晚深夜人刚送到,一大早就被当成话题送上了桌。不过听上去语气都不大友好,甚至有人想摸到囚室趁人不能反抗直接给上教训。

柳云生听着听着都有些同情王君昱了,不知为何,江湖上的人总喜欢奉承着父债子还的理念,恐怕王君昱出生之时,还没睁眼,在某些人眼中就已罪恶滔天其心可诛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云山上,师父曾经向他讲过关于清岚山庄的事。清岚山庄门风潇洒有傲骨,其剑术自成一家卓尔不群,弟子游走遍布于江湖各地。清岚山庄出事之际,所有弟子皆自行回去守庄,尽数战死,有幸活下逃出来的,也都被杀手追踪解决掉了。据说清岚山庄的火势一片绵延,甚至波及到清风岗,焦焰过处寸草不生,凋尽生灵。

师父讲述这段的时候,语气平静得看不到一点起伏与波澜,就和说外面掉了几片叶子的神情一样,完全让人感受不到这是多么惨烈的事情。

那时候年龄还不大,柳云生听完后有些懵,问师父自己是否需要有什么反应,师父回答,不需要。

你心中不需要放下任何东西。人命也好,气数也罢,如同四时枯荣流转,皆为天道。

柳云生感觉师父心中是空的,但是他没法做到这一点。就算对面是只虫子,和它多照面几次,他也会情不自禁将其放在心上,搬动桌案的时候会避免碰到它,更何况十丈软红中的人与事。

所以他能够理解一些人的义愤填膺,能理解无方堂的恨意为何如此浓烈。有些罪不可赦的事,是无法弥补的。纵使王寻峰做的事,王君昱可能没参与亦或不知情,但他既为人子,在这江湖中他就注定被牵连,注定身不由己。

其实这些都与柳云生无关,只是无聊的时候,人就喜欢放空思绪四处瞎想,聊以打发时间。

“你们知道吗,王君昱还有个妹妹,在金陵被人杀死了!”

听到有人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柳云生一个激灵,继续有意无意地旁听。

“哼,王寻峰自作孽,他女儿死了也算他活该!”

柳云生暗自咋舌。

“我知道啊,那个卫殊行下的手,这还真是个好小子,剑凌厉得很,当真不错。”

柳云生端茶的手突然一滞,听到人群继续喋喋不休。

“那个小子也还真不够怜香惜玉,听说那丫头还蛮水灵的,而且年龄还不大,嫩得很……”

“唉哟,要是我,要杀她之前怎么也先得……嘿嘿。”

“呸了,你以为人家同你一样,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卫殊行那家伙我见过,人模人样的。”

“那可不一定,都是男人,谁还没几个心思,而且听说那王家的小丫头之前就和他有过一腿……”

“这可……”

柳云生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他捏着茶杯,抬眼盯着那几个大大咧咧说话的人,不禁觉得恶心与反胃,心中头一次生了想割去路人舌头的念头,并且已经开始规划省时省力的最好方式。

他面不改色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边捡起一块形状较规整的瓷片把玩,一边瞅着不远处正在讲得天花乱坠的人,正准备做些什么,卫殊行突然走进了门。

酒楼突然噤声,仿若时间停止流逝了一般,目光聚焦到卫殊行身上。卫殊行抱着剑,冷眼扫了圈,全身上下都散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最终他看到柳云生,在其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酒楼的吵闹立马恢复了。

“想不到吧,你也算个名人。”柳云生将手中的瓷片放下,朝卫殊行无奈地笑了笑。

卫殊行往身后随意看了眼,瞅到桌上的碎瓷片,道:“这是……?”

柳云生像个不服气的孩子似的,撇了撇嘴:“没什么,你出现得刚好,救了几条舌头的性命。”

卫殊行心领神会,气场竟如冰雪消融后的和煦春风,温柔轻和了起来,安慰道:“这种人随处可见,无需理会。”

柳云生歪头瞅了卫殊行一眼,道:“你怎么看上去还有些开心。”

卫殊行矜持地提了提唇角,认真道:“有神仙不仅为我留在凡间,还为我罕见地动了怒,甚至还想为我去脏自己的手,可谓三生有幸。”

柳云生气消了,摸着下巴望着他,玩笑道:“是啊,你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腆着脸尽吃了好处。”

卫殊行毕恭毕敬为柳云生重新沏了杯茶,道:“山上和山下云泥之别,仙人下凡辛苦了。”

柳云生眸眼脉脉如孕春水,他接过茶轻哼一声,放低了声音,恰好能让卫殊行和他两人听得见:“你往死里糟蹋仙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仙人辛苦呢。”

卫殊行有些尴尬地用手握拳放在唇边,佯装咳了咳,耳根的红色迅速向上蔓延,有些底气不足地狡辩:“哪里,我没舍得用力……”

这时,店里的伙计突然走过来弯腰稍稍行了个礼,问道:“请问哪位是柳云生柳少侠?”

柳云生正了正身子,道:“我是,怎么了?”

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楼的包厢,有一位客人请柳少侠上楼一叙。”

柳云生犹豫片刻,问:“什么人?”

伙计摇了摇头:“不知,少侠上去见了便知。”

卫殊行看了柳云生一眼,朝伙计道:“带路吧,我同他一起去。”

.

包厢内的确有一个人。

这人带着个半截黑色面具,坐得端正,身上披的黑色衣袍却很懒散。看见人来了,也不做自我介绍,只是安静又凝重地望着柳云生。

伙计退出去,替他们将门关上了。柳云生同那人对视,片刻后无言地笑了笑,道:“师弟,你这般又是在干什么?”

楼云清摘下面具,面上如结了霜,乜斜卫殊行一眼,没好气哼声道:“哼,我只让你来,他来做甚么。”

卫殊行毫不客气地坐下,冷声道:“你莫管我。”

“你别管他。”柳云生隔着附和一声,扭头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我记得镇子边缘是有人守着的,无关人士都进不来。”

楼云清道:“我本来想偷偷进来,直到遇见一个身穿紫衣的人,脸颊上有颗痣的男人。”

柳云生回头望了卫殊行一眼,——他对这个男人有印象。

楼云清继续道:“他说他可以带我进去,只要听他唱一首歌,所以我就被他带进来了。”

“……”柳云生做了个“哇”的嘴型,感慨中略带了些调侃,“听上去好像,蛮轻松的。”

“就像有一千只乌鸦在耳边叫唤。”楼云清悠悠道,“不过还好,不是不能忍受。”

柳云生瞅了眼楼云清手上的面具和身上披的黑衣,疑惑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楼云清平声道:“自是为了掩人耳目。”

柳云生乐了:“你这样岂不更引人注目了。”

“在别处可能是,但这儿来的人千奇百怪,自然就不显得突兀了。”卫殊行突然开口,朝柳云生温柔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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