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迄今为止,来过最气派的青楼了。”柳云生见此,感慨一声。
卫殊行听罢,道:“我只听你去过酒楼,没想到你还去青楼。”
“有什么问题吗?”
卫殊行道:“我以为云下仙人的云山弟子,会更加出尘。”
柳云生笑了笑,揶揄道:“你比我更像云山弟子。你在山外待了二十多年,而我若再加上少时被师父带下山的经历,最多待了也不到一年,但看上去,我比你更食人间烟火——兴许你现在去找我师父,他还愿意收你为徒。”
说罢,他微眯眼睛摸了摸下巴,转言道:“卫兄,难不成……你没去过?”
“没有,这有什么……”
卫殊行还没说完,柳云生就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一拍卫殊行的肩膀,道:“你应该去看看的,有些青楼里的姑娘跳舞唱歌弹琴,都很值得欣赏,就算你不懂,和姑娘说说话也不错,她们都很善解人意。”
卫殊行突然乐了,问道:“你去青楼就是去听曲看舞,和姑娘说说话的?”
柳云生知道他的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碰她们罢了,有时候,如果喜欢,远观就挺好,何必亵玩。”
卫殊行看着他,若有所思,柳云生莫名感觉视线灼热。良久,只闻卫殊行叹出一口气,带着似是而非的不定:“你说的……没错。”
她们二人在楼外徘徊交谈之时,一位服饰艳丽的妇人招着手绢朝他们款款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前来接待的人。她巧笑道:“哟~,二位是生面孔呀,看来是第一次来。那二位是来听曲儿的,还是看舞的?”
柳云生朝她笑了笑,语气捎带佻达:“那依这位姐姐看,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妇人佯作害羞状用手帕遮了遮嘴,轻笑一声,眼神往卫殊行身上瞟了瞟,玩笑道:“我瞧这位爷儿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
卫殊行听了这语气感觉膈应得很,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胳膊,脸上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柳云生见状,手安慰性地搭在卫殊行胳膊上,随后眉目款款望向妇人,眸眼在灯火映照下更显秋波泛泛。他道:“本公子来这儿自然是寻乐子的,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要求也高,就看你们楼里服务如何了。”
妇人娇笑一声,抬眸看了眼柳云生,感慨道:“在我见过的客人里,这位爷真是最俊的一位了。”
随后,妇人边介绍边将他们二人往楼内引。柳云生抬头看到楼外挂着的牌匾上写了“羽阁”二字,边听到妇人说:“醉月城中心最高的楼卫醉月阁,醉月阁周围的五座矮一点的,为五律阁,分别以宫、商、角、徵、羽来命名……”
“那中间那座高一点儿的,和五律阁,有什么区别?”柳云生问道。
妇人谄媚地笑道:“虽然五律阁比起醉月城外面的风月地儿,已经很好了,但醉月阁,肯定就更美,更好玩儿了。”
“怎么个好玩法?”柳云生继续问。
“那要爷自个儿去了,才能知道呀~”妇人拈着帕子,故作神秘地吹嘘道,“而且,醉月阁的阁主,是一位姑娘,叫方余情方姑娘,不仅艳绝出尘,更是琴艺超绝,才情出众。她每天都会在醉月阁上弹琴,并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弹自己谱的新曲子,那客人可是座无虚席,一掷千金呀~而且她的曲子,在各地的青楼酒馆都流传甚广,两位爷儿一定听过。”
“哦?那本公子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了。”柳云生晃了晃扇子,“这醉月阁,如何进去呢?”
妇人搓了搓手,道:“进醉月阁,一次只需要掏出五……”
“五十两银子?”柳云生不禁暗叹这价钱还真有点贵。
“五百两。”妇人不紧不慢道,仿佛说出口的只是小数目。
柳云生朝卫殊行靠了靠,小声嘀咕道:“那个楼里究竟是什么样儿才会有这样的价钱?这已经超过我的想象力了。”
卫殊行沉默不语。
妇人见他们两靠在一起嘟囔,诧异道:“爷看上去富贵得很,难道拿不出这些钱?”
柳云生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远道而来,钱带得不多。……”
妇人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一甩手帕,笑道:“没事~我理解。进醉月阁还有另一个法子,五律阁中每阁都有一个花魁,所有的花魁每晚都可以领一两位客人去醉月阁,所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云生一眼,甚至带了点暗送秋波的暧昧。
卫殊行终于忍不住了:“你倒也不必这么盯着他,他身上又长不出银子来。”
柳云生:“……”
妇人有些尴尬,随后又介绍了两句就迎接其他客人去了。柳云生笑着看了卫殊行一眼,二人一齐上楼,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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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雨吃了些东西,听阿泠的弹奏,听着听着便伏在桌上睡了过去。兴许是因为她跑了许久,实在疲倦,来到阿泠屋内放松了警惕,才睡得如此轻而易举。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顾飞雨吵醒,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猛然清醒并蹿到了屋内的屏风后面躲了起来,速度之快将阿泠惊了一跳。
阿泠扶住自己的心口,平稳下来,才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为顾飞雨披着的衣服,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衣袍阔绰的男人,开口就让人觉得油腻和轻浮:“哎呀,我们阿泠姑娘真是越来越水灵了,有没有想我呀?”
阿泠矮身快速行了个礼,颔首低眉道:“吴德大人,曲子已经写好了,我替您拿来。”
她转身之时,吴德不怀好意地拉住了她的手腕。阿泠有惊又恼,吴德顺势在人手背上摸了一把才松开了手,发出几声得逞的笑。
阿泠回到屋内,咬唇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角,拿着曲谱重新回到门口,将其递给吴德时,手有些微颤,显得迟疑和犹豫。
吴德一把拿过曲谱,阿泠立马将手缩了回去,低下了头。吴德眯眼看着她,用拇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唇,道:“我可怜的阿泠,将自己写的曲子送给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阿泠摇头。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愿意跟我,就不用为她写曲子了,她也没法儿威胁你……”吴德说着就将手朝她伸来。
阿泠被吓得后退几步,连忙说道:“不不不,小女模样寒酸才华浅薄,配不上大人……”
吴德自鼻腔冷哼一声,丢下一句:“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你什么时候想通。”便走远了。
阿泠关上门后,顾飞雨立马从屏风后跳了出来,关怀地拉过阿泠的手,气急败坏地问道:“那个男人太令人恶心了,你没被怎么样吧!”先前顾飞雨几次都想冲出来狠狠教训吴德一顿,但想到会给阿泠添麻烦,还是忍住了。
阿泠笑得有些无力:“没事儿,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顾飞雨匪夷所思,“还有你的谱子……”
阿泠摇摇头,打断了她,道:“顾姑娘,每个人活下去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你才没法理解。对我而言,谱子算什么,就连我自身,又算什么,只要……”她突然哽住了声音,没有继续将话说完。
顾飞雨看着阿泠,又想到了先前看到的所有被绑架的姑娘,问道,“阿泠,你之前说过,你们犯了错的姑娘,一般会送到什么‘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大概应该在哪?”
阿泠想了想:“我猜应该是在醉月阁吧……所有重要的地方都在醉月阁……”
“醉月阁?”
因为顾飞雨的不断询问,阿泠只得边解答边执笔画了张地图。
顾飞雨看懂了图,继续问:“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阿泠提笔在图上的某个地方点了点:“羽阁。”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笔看向顾飞雨,道:“你问我这么多,不会是想……”
顾飞雨倒是承认得斩钉截铁:“没错,我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阿泠只得叹一口气,道:“这样太危险了。”
“不打紧,我是江湖侠女,没有怕过什么。”顾飞雨爽朗一笑,轻描淡写地安慰她。
阿泠虽然满心挂虑,终是点了点头,向她叮嘱道:“你……万事小心。虽然我不懂江湖之事,但我知道,刚刚那个叫吴德的男人,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应当都是高手,你遇到他们,一定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