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浮沉录(64)
无法天重重摔在地上,狂咳后又一阵狂笑:“感谢天道赐我良机,无法天今日替自己报仇了!哈哈哈……”
众人惊骇看着眼前一幕。
无法天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已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曾步裹厉声尖叫起来:“你,你们,把他拖下,鞭尸!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了,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邾国的随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遵命过来将无法天的尸身抬走。
尊贵的琅璞王子似乎从未如此慌乱过,浑身一软,瘫坐到地上,不停颤抖着,喃喃自语道:“疯狗!恶仆!”
“琅璞殿下,七年前那场瘟疫的来源,你能否解释一下……”
“须句国的须句王族是你灭的?那王宫是你放火焚的?”
“殿下,刚才那吴任将军说的,诛杀邾国十二位重臣,引王后染暴疾身亡……”
曾步裹一哆嗦,看向对面的人群,最后一句竟然是他自己带来的邾国副使问的……
手刃仇人?凌迟?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受尽众人唾骂,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陶源在记忆的火海中不知浮沉多久,恍惚间,周遭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闪着金光的灰烬点点随风飞舞……渐渐远去……热泪滚落,如闪电暴雨划破黑色天幕,冲刷一切邪恶和泥泞。
想了好多次,毅然决然来这里,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是的,母亲临终前叫她不必报仇,就让须句王族的旧事随风而去不了了之,但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真的放下……那么多年,多少次从梦中哭醒……之前,并不知道仇人是谁,恨意无着,尤能自欺,然而自从知道了仇人之后,一切都变了……想要将生命浓缩起来,不留遗憾,然后……多年来从未出口、挥之不去的两个字。
已经公之于众的罪行要如何去掩盖?
曾步裹望着面前的人群,他站起来,威风凛凛:“你们这些蝼蚁怎么可能读懂我?”
“下棋,有时要吃子,有时要弃子。只要达成了最后的胜利,这些棋子都该为自己感到无上的荣光!须句王族、瘟疫毒源、无法天、邾国十二重臣、邾国王后……甚至,包括我的父王……他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手握着杀器的人,才是真正手握话语权的人。”
曾步裹抬起右手,用食指缓缓指向对面的每一个人,冷冷道:“作为旁观者,观棋不语才是明哲保身之道,而你们……都话太多了!”
阴下脸来,狠狠命令道:“来人,将在场的人全部就地格杀!”
如疯如魔
接到命令的邾国士兵惊愕地望着他……在场的人?全部?
“曾步裹!须句王族被灭,真的是你做的?”何煦眼中喷出怒火,和平日的温润谦逊判若两人。
“死到临头,还想管这闲事?”曾步裹哼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何煦激动地厉声问道。
“好处?你难道真的不懂吗?你和我一样都是庶出!庶出!”曾步裹似乎被戳中痛处,目光凌厉地一转,紧盯着他,恨恨道,“为什么庶出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处处受人欺凌!为什么我那又蠢又笨的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为什么我文治武功样样比他强,却依然要臣服于他脚下?我要用实力打败他,我要证明给父王看,我才是他最强的儿子,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
“你要证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去证明!为什么要灭须句王族?你难道不知道须句王族是……”何煦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知道!”曾步裹截住何煦的话音,抢先说道,又满脸嘲讽地幽幽笑起来,“最受世人尊敬的神族血脉!哼!一生下来就是神族血脉,一生下来就是备受世人崇敬,和我那太子大哥一样。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我就是要让世人看看,就连神族血脉也是经不起暴石一击,神族血脉也经不起烈火一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何煦怒吼起来。
“你说我是疯子?可为何不说你自己是傻|子!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生来就是卑贱的命,我就是不认命,我就是要用实力来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你,你们……你们这些使臣们个个都是名门之后,但今日通通都要死在我的手下。”曾步裹恨恨道。
诸位使臣又惊又怕,纷纷尖叫起来。
“曾步裹,你要将这九国的使者都杀尽吗?你疯了!”
“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以后还想在这世上立足吗?”
“天下人都会唾骂你这个恶魔!”
曾步裹一抬头,面目阴沉的犹如恶魔,令人望一眼就心生恐惧:“在这世上立足,并不是靠别人的嘴,而是靠自己手上的刃!”
那张脸狰狞起来,咆哮道:“我不妨告诉你们,无法天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叫人去研制瘟疫病毒。是我让人将毒源带去上鲁国四处扩散,又散布谣言,说瘟疫毒源来自须句王族。”
“是我叫无法天带着几万精兵,乔装成愤怒的失去亲人的暴民,在须句王宫下围攻了三日,一把惊天烈焰,将须句王宫焚毁殆尽。带兵南下,抢占须句国土,征讨须句旧民。”
“是我将邾国的国土膨|胀得和世人的野心一样快。然而,这样还不够。父王虽然对我青眼有加,却依然不肯将我立为继承人,只因我不是王后的嫡亲血脉……”
“邾国十二重臣,王后,太子,这些算什么?挡我路的人通通都要去死。包括那个老眼昏花的狗东西!”
“哈哈哈……你们都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吧?他已经病了多年,久不上朝,天天吃我为他特制的良药,好不了,也死不了,苟延残喘到今日。我就是要让他看清楚,谁是他最强的儿子,是谁带着邾国独霸天下!”
他!他!竟然还谋害了自己的父王!人群被他惊悚的话震惊,几位邾国使臣也是面无人色。
陶源恨绝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这一次不同,他当着十国使臣的面,亲口承认了这滔天的恶罪!这一刻,多年闷在胸中的恶气,瞬间如滚烫的岩浆不断向上翻涌,巨浪滔天。她颤抖着摸|到腰间别着的丹心玉箫。
“但我依然活得很好,即将成为天下的霸主,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却马上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你们不甘心也不行,你们……都只是我征途上的垫脚石!”
他忽又想起来什么,转身用手一指人群中的何煦,对邾国士兵道:“此人给我留着!”
何煦不知他又有何阴谋,悚然道:“你……想干什么?”
曾步裹懒洋洋道:“煦王爷,你和我一样都是庶出,我便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到底你是傻|子,还是我是疯子!嗯,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对外宣传下,十国会盟时,上鲁国使节云重惊闻国君暴亡的噩耗,神志失常,杀了各国使臣后自尽谢罪。”
所有人都被他这信手拈来的恶毒震惊了。
曾步裹在众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成就感,如疯如魔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何煦先是愤怒,后眼神微颤着,望向陶源。
曾步裹顺着何煦的目光看向陶源。
云重急忙到陶源身边。接到云重的眼神暗示,上鲁国的几人急急将她团团护在中间。
“唔,这女子也给我留着。”曾步裹又用手一指陶源。
“桃源圣手,有你在,就不怕煦王爷不帮我说话了……哈哈哈……况且,你只要乖乖听我话,就凭着你可以安定须句旧民的这张脸,我也会对你网开一面……”他变了语调,声音几乎可以算得上温柔。
云重心中惶然,忽又略带着些不知所措,望着陶源。
陶源扭头对云重安慰地一笑,淡淡地对那恶魔道:“真的抱歉,琅璞殿下,陶源只能拒绝了您的心意了。只因已经收下了天价的聘礼,答应了那一人,他去哪里我都要陪他一起。”
“他死了!死了你懂吗?你想给他陪葬吗?”曾步裹怒不可遏,忽而脸色阴沉下来,森然道:“哼!陪葬也休想!你若不听话,那我就只能将你弄成又聋又哑的病美人,毕竟我要的也只是你的一张脸!”
陶源目色一沉,并不回答。等我与你清算后,他在哪里,我都要去寻他……心中忽然一痛,面色又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