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坑蒙拐骗的下场【CP完结+番外】(47)
我把布巾浸湿,将他墨发束好,熟练地给他擦背脊、肩膀还有脖颈处,一面给他洗浴一面凶他。
“晚上不睡也就算了,哪有冬天连锦被都不盖的?”
顾淼泡在浴桶里抬眼瞧我,白皙的脸被热气蒸得粉粉嫩嫩,眼神中添了几许委屈,和小时候颇为相似。
我这心瞬间软了一半,但我许焱是个有原则的男人,说凶他就不能半途而废。
我清了清嗓子,找回刚刚的气势,继续同他说道。
“我同你在一起,便是想此后所有的日子都同你一起,哪有在一起之后还说梦话怕我离开的道理啊?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顾淼桃花眼中的光泽霎时便晶晶亮亮,一直盯着我不放,我给他擦手,半晌都得不到他的回答便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顾淼这才对着我摇了摇头。
“自己作弄得生病了非但不知错还拦着我不让我叫郎中,我倒是没见过哪个比你还要理直气壮的,你烧迷糊了都不知道我今天险些没被你给急死!以后你不许生病!”
顾淼点了点头。
“你向前些,我给你洗发。”
我伸出手抚了抚,慢慢拔掉他的发簪,将他的墨发泡进水里。
给他洗好了发,我便用干布巾将他头发包了起来,给浴桶里添了些热水。
“先泡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换的里衣。”
“好。”
顾淼自从生了病便乖得过分,我说一他便绝不说二,虽然他这样我的确比较开心,但我果然还是更不希望他生病。
待他擦干身体换好里衣,我便重新将炉火烘得暖暖的外袍给他披上,直到他裹在锦被里我才松了口气,将烧炭火的炉子挪到他近前,给他递了杯温水,出去重新挑水沐浴。
我借着炉火将头发烘干,洗好上榻,伸手摸了摸顾淼的头发,发现已经干了。
顾淼眨了眨眼,向我这边侧过身来。
“你不生气了罢?”
我点点头,侧过身刚想向后仰,便被他一把拉住扯进怀里。
“炎炎。”
顾淼刚搂上我便寻了我的唇吻了上来,我一时不备被他偷袭得手,被他向内探吻得直唔唔。
直到我实在是不行了一个劲儿地捶他胸膛他才放开我,末了还咬了咬我下唇。
“以后郎中和来福不能再进门了。”
果然二十二年的陈醋就是酸。
顾淼搂着我,在我眉眼处落下一吻,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额顶。
我也伸手回抱着他,枕在他胸膛上,轻声唤了句“淼哥哥”。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只是后来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算不上好,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生计,如何才能吃饱穿暖,渐渐地便不愿再想起了。”
顾淼闻言吻了吻我额顶,低声说道。
“当年街巷,府衙,花田我都找了,无论如何都寻不见你,朝思暮想心急如焚却被娘亲告知你已出了城踪迹难寻。后来爹做生意越来越大想要举家搬迁,我总想着有一天你会回来寻我便执意不走,最终爹娘妥协了,将原来的顾府扩建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红着眼睛蹭了蹭他脖颈,闷声同他说道。
“其实你可以忘了我的……”
顾淼寻了我小臂向下,握住我的手腕用指尖挑起红绳抚了抚那道疤。
“如此特别,我是要记一辈子的。”
我用另一只手擦了眼角不自觉滚出的热泪,情不自禁仰起头吻了他。
“炎炎。”
“嗯?”
“讲给我听罢。”
“什么?”
“你的过去。”
我枕进他颈侧,进而将整个人塞进他怀里。
顾淼揽过我,温热的呼吸洒在我头顶,把我整个人圈得严严实实。
有他在,我就会感到莫名安定。
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如今也可以风轻云淡地开口,在这漫漫长夜同他娓娓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登场的就是炎炎的过去了,难过预警
第76章 秉烛夜谈(一)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会平平淡淡地活着。
安安稳稳经营家族产业,隔三差五和三五好友把酒言欢,到了年纪寻命定的另一半过完余生,长长久久和慈爱双亲共享天伦。
不想一场大火,烧毁了我对未来所有的设想。
那日白天我约了顾淼出门玩耍,晚上归家吃饭洗漱累的不行,夜半正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我自梦中被惊醒,还未做出反应就被来人一把抱在怀里冲出了房门。
“放开我…唔…奶娘?”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眼见是自我小时候起就住在许府陪我长大的奶娘抱了我,也就没再挣扎了。
“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儿啊?唔……”
奶娘未发一言,只抱着我一味疾走,我实在是困得厉害,便趴在奶娘的肩膀上渐渐睡了过去。
待到我再醒来之时,已是天翻地覆。
许府上下焦黑一片,昔日里我玩耍跑闹的回廊廊柱接连倒塌,睡觉练字的卧房冒出黑烟滚滚,爹娘卧房墙倒屋榻。
我发了疯一般地冲上前去,却被奶娘紧紧抱住捂住双眼,我发了疯一般地嘶嚎,府中却没有任何回应,耳边只有奶娘接连不断的啜泣。
“清早这是哪家的稚童在此哭闹?”
“刘大娘你还不知道罢,许府昨日夜间起火,家丁主人差不多全都丧生了,衙门一大早就来人抬了,这会儿哭的正是许府的小公子。”
“好好的许府,一把火就都钱没了,只留下这稚童和他的奶娘,真真是可怜……”
我被捂住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哭到再无眼泪,张口无法发声。
奶娘终是松开了手,我双眼通红,呆愣地看着停在面前的两双官靴。
“许小公子节哀…还请到衙门走上一趟……”
官差面露不忍行了一礼默立一旁,奶娘抱起我回了官差一礼。
我精神恍惚仿若活在梦中,被奶娘抱着进了官衙,由官差引路侧面穿过堂前。
满满一后堂的白布,最前两具紧紧挨在一起,一具紧紧护着另一具,另一具手中还握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小鼓焦黑骨架。
我眼前一黑,径直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再睁开眼已是夜深了。
所处之处散发着一股霉味,四周墙面均有开裂,屋里很小,除了一个木桌三两破碗一柄烧了大半的残烛和一小坛烈酒之外就全然没剩下些什么了。
此地想必就是奶娘的家了。
昨日许府上下还其乐融融,今日却全然变了。
至亲先一步弃我而去,容身的家院也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爹娘都无兄弟姐妹,这世上从此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人在极致悲痛之时,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我看向那棱角锋利的木桌。
不如我也随着爹娘一并去了好了。
隔壁柴房传来几声钝响,我木然自床上坐了起来,一步一步地缓慢踱到屋外。
柴房的门并未关严,透出一丝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缝隙,里面微弱的烛火亮着,奶娘正俯在灶台前弯腰煮着米糊,神情半是忧虑半是沉重。
奶娘是在……担心我么?
小时候娘亲没有多少奶水,便请了奶娘来共同哺育我,仔细想想,自我学会说话学会跑跳,从幼儿长到幼童,甚至断奶后奶娘仍旧住在许府。
除了爹爹和娘亲之外,奶娘是唯一一个全程陪伴了我成长的人。
如今我家破人亡身无分文,奶娘还肯将我带回她家中收留我。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报答。
我望着奶娘盛出一碗米糊投在墙上温柔的剪影,眼泪虽然已经流干,但眼眶仍是酸涩无比。
正当我要上前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转头看去,发现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满目凶光,将手上的铁锹大力扔在门口便朝柴房大步走来。
我吓得在墙角的阴影处缩成一团,那男人径直掀开柴房的门发出叮哐震响,恶狠狠地喊道。
“剩下的银钱都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啊!”
我盯着地上的影子,害怕地发抖,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奶娘捧起碗刚站起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并未答话,那刀疤脸的男人恼羞成怒,一把扯住了奶娘的头发,不理奶娘吃痛的嘤咛大声吼道。
“人我已经替你埋了!大晚上酒喝得好好的突然被叫去埋死人真是晦气!剩下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