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魔界少主有受虐倾向(48)
日子久了,斗雪红被极阴之物反噬,自然花瓣萎靡,以枯死告终。
然这些都不是萧云逸所顾忌的。自古以来,并没有能令枯死的植物起死回生之说,用灵魂来滋养植物更是无稽之谈。
究竟是谁,蓄意传播这些谣言,把叶子然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地?那居心叵测之人,是否与当年的战役有关?
叶子然是当事者,就连他也被卷入陷阱中,萧云逸心知自己是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便把问题指向三界战争:“在你答应月儿陪她踢毽子之后,镇民就开始被蛊惑,最终难逃三界之争。”
也就是在他离开镇子后的次日,战争就爆发了。
叶子然垂首,默不作声,萧云逸当他是默认了。
“你们如何认识辰夜,又怎么知道我答应过月儿要陪她踢毽子的事?”他深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叶子然并没有表现出一副急于想要知道他们身份的样子,而是似问非问,更像是自言自语,令人觉得即便是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一样。
萧云逸心知即便解释了也对彼此无益,于是朝他微笑,说道: “叶公子,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曾是好朋友。”
“而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萧云逸放在心尖上,想对叶子然说的一段话。然而,时至今日,说与不说已经不再重要。
叶子然清澈的目光除了恐惧,仅剩下迷茫,他与萧云逸对视,试图从此人身上找寻一丝熟悉的感觉。但任凭他怎么看,那张俊朗的脸孔还是十分陌生,仿佛两人不是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叶公子,战役已去,逝者已逝,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东西是能够赋予死去的东西新的生命,魂魄是滋养不了死去的斗雪红的,放过那些孩子......”
萧云逸凝视着叶子然,眼中带着笑意,说道:“还有,你自己。”
瞬间,叶子然灵魂被抽干一般,瘫坐在木筏子上。他最不想听,也拒绝接受的话终究还是被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直截了当地道出。他开始质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执着,以致自己被心魔所惑,而做出种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赋予斗雪红新的生命,抱着最后一线生机,妄想将无名镇的镇民还有心目中永远都放心不下的那个人救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笑得极为难看,不如崩溃大哭得好。
他终于摸清了自己的内心,他只不过……只不过是见不得自己所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借着滋养斗雪红之名,来满足自己龌龊的欲望——用这种背弃道义的行为来自欺欺人,每杀一个,就好似多一线生机。
只要不停止杀人,辰夜就有可能会回来,他一直抱着如此可笑的想法。
随着身子袭来的无力感,叶子然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就好似突然断裂,他只觉身子好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如此轻松的心情了。
过了一阵,他带着闪烁着泪光的双眸,释然地看着萧云逸:“你说得对,那根本是无稽之谈,从一开始我就在欺骗自己。后来,从他人口中听闻用生魂滋养此花,能够复活它,便拼了命地杀人......”
“结果,斗雪红根本不曾活过!”
有一瞬间,叶子然笑得极为凄美,美得让世间万物都为他窒息。但他的笑更多的是释然,就仿佛他已经接受心中一直挂念着的那一个人,真真正正地死去。
他好看的面孔因笑容而变得扭曲,却还是遮掩不了他眉宇间独有的秀气,这也难怪村民会称他作神女。
紫华,那个村民们唤他的名字,事实上是斗雪红的别名,紫华也就是斗雪红。郑木死去的孩子手中握住的,便是枯萎的斗雪红。萧云逸也是从这点隐约猜出他便是叶子然。
“你随我来。”萧云逸道。
萧云逸先是把孩子送回陆地,再给吴嫂家一袋子铜币,让她好好照顾这孩子,随便抛一些人生哲理的问题,让她思考如何为人父母。
至于那一袋铜币,是萧云逸让穆言在一夜内从富人那里偷来的。虽说偷窃不好,可劫富济贫在凡间的江湖上也算是仗义之举,穆言听了萧云逸胡扯乱编的一段鬼话,虽说十分无奈,但也只能勉强完成任务。
萧云逸带着叶子然回到荷花池边的亭子里。看着那荷花开得灿烂,叶子然释然一笑:“辰夜知道我喜欢荷花,便差人种了一池。这么多年过去了,荷花灿烂依旧。”
叶子然心道,就好似辰夜一直都还活着,从未离自己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拐杖碰地所发出来的声音,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提着一壶元红酒,朝他们方向走去。
“这美景搭配成年元红,真是好不惬意。是否要与我一同轻酌赏花?”老者一字不漏地说出相同的话语。
老者先是把酒递给萧云逸,他一饮而尽。老者踩着沉重的步伐,面朝向叶子然,再拿起一杯元红,双手递给他,在某个瞬间,老者目光里的沧桑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清明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带有仅对于叶子然的温柔,乍看之下难免有些突兀。老者的动作在对上叶子然的双目时有些呆滞,甚至于酒杯里的元红洒出三分,溅上叶子然朴素的衣袍。
老者有些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差点儿要从梯阶上摔下,幸好叶子然眼疾手快,扶了那老人家一把,才不至于摔得骨头粉碎。
待老者站稳了脚步,叶子然才放下搀扶那老者的双臂。老者看似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像似在为自己无意冒犯的举动谢罪,却嘴里含金般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说出口。
看着这一幕场景,萧云逸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双手抱胸地看向一片纯白的荷花池。
叶子然见老者一副惊恐慌张的模样,只是轻轻地拍上老者满是皱纹青筋的手背,轻声说道:“没事的,衣服脏了洗过不就好了,您别害怕,我不怪您。”
老者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由于方才的那一杯已经洒在了地面,老者有些颤抖的手再次拿出那壶元红,为叶子然重新倒了一杯。
叶子然本来有些疑惑,疑惑萧云逸为何要带他来荷花池。这老者与他素不相识,他又该不该喝下他带来的酒?对此,他十分犹豫。
当老者缓缓抬首,用渴望他品酒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叶子然心一软,学着萧云逸一饮而尽。
“这位老人家,子然谢过您的元红,就此别过,保重。”叶子然面带笑容地朝老者揖礼,再把酒杯还给他。
那声“保重”尚未落下,老者猛地抬起头来,与叶子然对视,他眼眸中透露着万般的难以割舍,那是一种极度的渴望,会让人错觉以为,他想让叶子然永远留下,时刻地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老者察觉到他的行为有些不妥,倏地眸色一缩,克制地收回那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再朝叶子然作揖,头也不抬地目送叶子然转身离去。
萧云逸道:“叶公子,我们走吧!”叶子然点了点头,缓缓地迈开脚步,随着萧云逸往前走去。
叶子然顿时止步,转身回头看向那老者,说道:“老人家,您就早些回去,这里风凉,更何况家里人还在等着您呢!”
闻言,老者僵住了,心中抽痛了片刻,他朝叶子然微笑,顿时觉得脸上一热,眼泪不知不觉地,就落下来了。
第44章 最后一次
萧云逸带着叶子然回到了事发前的无名镇。
此时的无名镇,呈现了太平与安宁的状态,镇民们劳动的劳动,时不时有打闹玩乐的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小孩无忧无虑的嬉戏声传遍镇子,象征了生气与活力。
那是三界战乱前的镇子,没有遍地的尸骨,没有败马的号鸣声,更没有所谓的血流成河,见了此情此景,叶子然淡然一笑。
萧云逸道:“这或许是夜王为了叶公子,耗尽元神在此处设下结界,所营造出来的幻想。”
看着无名镇安逸的状态,萧云逸能够想象,在面临他们所谓的“三界大战”,战况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夜王却在将死之时,把毕生的元神和修为驱出体内,再用自己的血肉真身,一针一线般地缝补同无名镇毫无二致的幻像,最终化作镇子里的每一草每一物,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