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末日(8)
五分钟后,修撇下嘴角,对着疯狂蹭水喝的司诺缓缓张开手掌,竖起四根手指。
工具集市除了供应各种工具器械、古老电器,提供维修技术和医疗服务之外,还有一个与其他集市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交易以“十”为单位。
修比出“四”,是开价“四十”枚子弹壳的意思。
司诺停下灌水,却舍不得放下杯子,只空出一只手,将他竖起的四根手指压下去两根。她只愿出二十枚子弹壳。
修看着最抠门的1012号女奴隶贩子,扬起眉毛,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也不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右额有火药灼伤痕迹,得消炎。左额肿血严重,得冷敷。最要命的是后脑勺,破了个口,得缝针。”
司诺看了眼歪坐在简易木椅中的漂亮倒霉蛋,又看了眼六十多岁手指都在打颤的修,把他被压下去的两根手指又拨了一根回立,“我是老客户了!”
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三十枚也行,省了麻醉,省了术后消毒。你也可以只给我十枚,再省去止痛消炎药而已。最好别治,你一枚都不用出。”
他短暂停顿了下,又道:“哦不,还是要出一枚的……尸体处理费。”
灯光昏黑的医疗室里一片宁静。
很久之后,司诺才不情不愿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包裹严实的小布包,摊在桌上,“三十三枚,我所有身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指不由自主悄悄伸向左边裤兜。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小钱包,是倒霉蛋的钱包,里面有十二枚子弹壳,以及一块银质铭牌。
第3章
地面扬起的薄尘被手术室门缝里钻出来的亮光映照。
黑市医生修的医疗室很小,却被分成了三个房间。最外面稍大一些的是普通诊疗室,里面左边是手术室,右边则是他的私人卧室。
外间诊疗室的三面墙壁都装饰着散发潮味的木架,大罐子里装着晾干的草药,小罐子里放着粗制的药丸。
等待的过程慢得令人无聊,司诺便沿着木架一排排看过去,借着认字打发时间。
在人类社会繁华年代,文字就被分为常用字和生僻字。现在,常用字大大缩减,生僻字却只能在一些特殊的场景里才会出现,譬如药品名字。
某一竖排,整齐划一地标记着“抗毒素—××××”,后面的那些字,司诺大多不认得,但她记得其中几种以前买过,有治蛇毒的、治变异蜘蛛毒的、治变种马蜂毒的……
她瞥了眼手术室门缝,不自觉抬起手……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修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出来,看见司诺抱着背包蹲在角落正缓缓抬头与他对上目光。
他嘴角一抽:“你不会想偷我的药吧?”
“我是那种人么!”司诺心慌地捏紧了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背包口。
修瞪了她一眼,沿着药品架随机抽查。
司诺不露痕迹地拉关拉链,把背包换到身后,推开手术室的门,借着幽暗的灯光朝里看去。
倒霉蛋正安静地躺在狭长的木床上,双目紧闭,睫毛微微轻颤。好看得令人差点停止呼吸。
修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漂亮男孩命很大,只是需要睡一会。”
“他什么时候能醒?”司诺翘首以盼,只是不知道自己隐隐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看他自己。也许晚上,也许明天。”修抱持怀疑眼神又瞪了司诺一眼,“在他可以下地走动之前,他和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
***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杂。
街面上晃动着一些行色匆匆的人,衣着普通却穿着制式相似的皮靴。皮靴的收拢口在靠近脚踝的部位绣了一串华而不实的花纹。
斜对面枪械铺里,也有两个穿着这种皮靴的人,正高声喝问店铺老板:“有没有见过1012号奴隶贩子?”
司诺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抱着背包往手术室里躲,惊得修也跟着追进去。
“你招惹的?”修很讶异,但语气还算平静。
司诺往手术木桌下躲,抽空抬头,“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修冷声嗤道:“你知道野地里的兔子怎么躲的么?藏得了头藏不住尾,藏得了尾藏不住耳朵。”
半蹲的姿势瞬间僵固,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手术室的门,而对方只要一推门也能看见她。
在她凄楚无助的眼神求助中,修推开了一旁的木柜,露出一个逼仄的隐藏空间。里面只有一张半米宽的小床,以及半米宽的可以活动的小走道。
两人合力把倒霉蛋抬起,刚刚挪进隐藏空间,外面便传来问询声。修猛然加力一推,迅速退出,将木柜恢复原位。
木柜合拢的一瞬,黑暗瞬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