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11)
姑娘目光坚定。
常迩想到了连仪临走前的答案。
她忽而不解。这对半路相认的兄妹,缘何如此情深意重——莫非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好。”常迩叹了一声,摸了摸阿溪发顶,“我设法查一查那画的下落。如果是公子换走的,我便不再插手。”
——
接连上了两天课,阿溪终于有了一天假——用来温习课业。
常迩大早上的没能起来。虽然妖向来不容易缺觉,但入了连府这几天所知所见着实让她心累——如果,没有人来打扰的话。
“常先生今日应当有闲暇?”池衡笑得亲切,浑似没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散着发,外衫也没穿好,“上次你我对弈未能尽兴,今日继续如何?”
常迩:“……”
合着这登徒子还铆上自己了?
她心情复杂。
说起来,连仪给阿溪招的三个老师,钟生是个鳏夫不提,而常迩的皮相确实比唐随要容易吸引小姑娘。但……
“承蒙池公子盛情相邀,只是这两天在下怕是都不得闲。”常迩面带歉意。
池衡闻言挑眉:“怎么说?”
“也是受连公子所托。”常迩微笑道,“昨天,唐先生为连姑娘的兔子作了个画像。”
池衡:“?”
半刻钟后,池衡离开了这座院子。
常迩祸水东引完毕,奈何也没了睡意,想起连仪的“任务”,索性开始雕兔子。
大概是她这辈子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雕刻自己。
——
这天连仪出门谈生意,到了中午,与会的几个人由连仪作东一起去了升平楼用饭。
进楼时,跟在连仪身后的贺管家迟疑了一下,连仪觉察,但没等他询问,便已有人快步向他走来。
“连公子!”
连仪脚步一顿,缓缓扬起笑,问:“唐先生也在这里?”
唐随这会儿的表情有些含而不发的悲壮:“是啊,池公子今日来拜访,后来见时候不早了,便邀请了我等来这里吃饭。”
闻言,连仪脸上的笑透着凉:“原来如此。”
“公子……”贺管家叹了口气,隐晦提醒道,“那边加上孩子,共六人。”
连仪:“……”挺好,一个不落。
“阿仪,这谁啊?”同行之中的一个长者拧着眉问,似有些不满唐随的冒失,目光扫向远处那桌人时,忽而生疑,“那边……怎么有个人看着……”
“姨父,”他抬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手放下时面上恢复从容笑意:“这是府上门客……唐先生,池公子向来爱与人结交,大家都是朋友,不必顾虑,你们玩得开心点。朔一,你去和店家说一声,池公子那一桌的费用记我账上。”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率先进楼。
唐随则是一愣:“连公子,这……”
“唐先生,”连仪打断了他,倒还是客气温和,“我还有事要忙,要是没有要紧事,就等过后回去再说,如何?”
——
唐随脸色黯淡回到座上时,除了一无所知的钟小丫,其余人的脸色都有些复杂——尽管在连仪出现之前,除了池衡,他们的心情本也不太好。
池衡有些悻悻,还有点兴灾乐祸:“没想到连公子也会来……唐先生的眼神倒是好,不愧是丹青妙手。”
唐随勉强笑了笑:“谬赞了。”
常迩作为被拉下水的始作俑者,这一早上目睹了三人稀里糊涂的修罗场,此刻同情之余也有点吃不消了,放下筷子,开口道:“吃了饭我们也该回去了。连……连二公子的课业还没完成,要是玩闹过了,大公子该生气了。”
池衡笑容一顿。
阿溪想到连仪留下的琴谱和钟生布置的文章……本就麻木的表情又透出一丝绝望:“是啊,要是做不完课业,以后兄长怕是不放我出门了。”
池衡闻言妥协:“也好,既然阿溪如此勤勉,那稍后就送你回去。”
——
待几人终于回到连府,心情都是不同程度的疲惫,各自回去休息。
常迩和唐随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岔路将近时,他突然按住了常迩的肩膀。
“……”常迩回头看他,笑得很缥缈,“怎么了?”
唐随双眉紧皱:“那位池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公子对他尤其容忍?我对京中权贵也有略有了解,印象中并无姓池的高门。”
常迩一时无言。
京中是没有高门姓池,但大芫国姓为成。
若不是唐随现在身份存疑,常迩倒不介意提醒他。
“池公子怎么了?我觉得他……挺不拘小节的。”常迩发自肺腑地说——简直过于不拘小节,要不是那天晚上亲口听到阿溪称呼,她都不敢往这上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