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222)
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沈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随后说,“你先帮我第一件事,现在从我和阿恭面前消失,天亮之前不要出现。”
这见色忘义的混蛋!
早知道他会过河拆桥,就不帮他混进飞虹殿,可现在,想要后悔也晚了。
苏横嘴角抽搐了一下,施法消失在房间里。
没有第三人在场,叶恭不再拘着,有些话可以放开了说,不必顾忌什么。
“沈破,我姑且唤你沈破罢。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愿意说自己是谁。既然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直言相告,那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瓜葛了。哪怕你来此处,陪我出生入死,我也不会为此感动,更不会回心转意。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我陪你的目的,不是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而是我想这样做。”沈破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说话了,他表情淡然,坦坦荡荡,“阿恭,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问问自己,我在你心里,真的没有占据一点位置?我叫什么名字,就那么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不管他是沈破还是萧破,甚至没有名字,他在她心里的地位,都不会受到一点儿影响。
那一切,不过是叶恭想要推开他,硬搬出来的理由。
她想要他平安,仅此而已。
“别再说了!”叶恭内心的挣扎和苦涩,早已将她彻底淹没,经不住沈破一再试探。
她按了按酸痛的额头,慢慢背过身去,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沈破,你知道世上最大的骗局是什么吗?”
沈破没有回答,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缓缓摇了摇头。
叶恭闭眼,一字字道,“这世上最大的骗局,就是将愚蠢歌颂为爱情。沈破,你本可以不必趟这趟浑水的。”
每天、每刻,都有无数生灵或生或死,其中任何一个,在浩渺的天地之间,不过是沧海一粟,萤火之光。
曾经的一腔热血,所谓的奋不顾身,到头来,或许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献祭。
等到最后回首过往的时候,有谁能够做到不悔呢。
叶恭道,“你我都活了数万年,眼界当放宽一些,不该执着于情情爱爱。”
房间里突然间安静,呼吸声清晰可辨。
许久,沈破的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那你知道,什么样的人生,才不算虚度?”
叶恭沉默了片刻,回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沈破淡淡道,“为挚爱之人,行热爱之事。”
他重新揽叶恭入怀,在她耳侧轻蹭,柔声说,“我自知在你心里,我一个人没有三界的安危重要,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我不拦着你,也不吃天下苍生的醋。但我想守着你、护着你,你也公平些,莫要阻止我。”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阻止别人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更没有人可以控制感情。
这一刻,叶恭感觉到,自己密密实实包裹起来的心,突然间冰雪消融,疯狂跳动。
为眼前的人、和他坚实温暖的胸膛。
叶恭揉了揉沈破的发丝,笑骂一句,“真傻。”
她口中说的是沈破,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不是她一个人的三界,却要她一个人涉险,难道不傻吗?
她和沈破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一意孤行的犟人。
叶恭退让了一步,“既然你执意不肯走,索性就留在我身边。只是一条,若你妨碍到我,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如此,沈破已经知足了。
叶恭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没有要和沈破一起歇息的意思。
沈破到一旁的桌前坐下,手撑着额头,小憩片刻。
北冥的夜晚,是叶恭此生经历过,世上最冷的夜。
没有声音,没有一丝光线透过,冰冷的海水像是一把银针,从周身的七百二十个穴位刺入,寒入五脏六腑,无法闪避。
纵使叶恭修为高深,长时间浸在这样的地方,依然有些艰难。
沈破看到叶恭的唇色泛紫,试了下她的手,指尖凉得吓人。
如果不是叶恭将半个元神给了他,应付此处的寒意,该是不在话下。
沈破自责之余,把叶恭按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她。
他低声说,“若我不在,这漫长寒冷的夜,你要怎么熬。”
三界至强的战尊,众生眼中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叶恭,何曾在别人面前露过半点脆弱。以至于,别人都以为,她不会痛,不会伤,不会有七情六欲。甚至,认为她不是神,而是一个神话。
其实,世间哪有什么神话,不过是一个个普通人,在拼命死撑罢了。
叶恭笑了笑,打趣道,“鲲王送我那些少年,不就是用来暖床的。你若不在,我就把他们都唤进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