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18)
他自问自答,“意味着,你纯粹是在浪费粮食。”
叶恭一懵,想了想,放下筷子,将手移到苏横面前,摊开五指,掌心里满满一把圆溜溜的珠子。
“北海鲛人泪!”苏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姑娘,你好大的手笔。”
珠圆玉润,色泽饱满,据说,一颗可抵千金。
叶恭见他没有接,以为是嫌少,又加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北冥深海晶石。
苏横眼睛快掉出来了,望了望沈破,见他没有阻拦,“浪费粮食可耻,浪费金钱更可耻。我决定,两害取其轻。”
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叶恭:“以后,每顿饭都要记得喊我。”
苏横:“没问题,顿顿管饱管好。”
叶恭:“记得给我安排住处。”
苏横:“最宽敞的那间,永远是你的。”
叶恭:“对了,沈破……”
苏横:“今晚就送到你房里。”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叶恭和苏横各自凝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沈破呛了一口,迅速别开头。
他的动作虽然够快,但是快不过叶恭的眼睛。
视线里,他的耳朵速度红了,连带着耳根下的脸颊都粉粉的。这样一来,他素来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反倒红润了许多。
若是有一天,他的身体养好了,定是举世罕见的绝尘之姿。
到那时,建安城里的姑娘们,恐怕要日日守在街头,盼着沈郎驻足片刻,舍与她们一眼,哪怕天地老尽,也不愿出嫁了。
沈破回过身,忐忑地看了叶恭一眼,“苏横妄言,姑娘莫要介怀,回头,我定会好好教训他。”
苏横也有些尴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叶恭道,“我回答太快,说秃噜嘴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痛快至极。
叶恭心中暗笑,面上仍是端着一派义正之色,“方才,我是想说,不管有没有找到那个人,我都会留下来。”
沈破和苏横正要开心,就听到叶恭话头转了一下,“不过。”
叶恭目光落在沈破身上,“你以后要按时休息,不准再熬夜。”
苏横冲沈破使眼色,拍拍他的肩膀。
沈破抿唇不语,眼角却是藏不住的喜色。他望着桌上的饭菜,夹了一根鸡腿,放进苏横面前的碗里。
又嫌他话多?苏横看着鸡腿不解,他这次没吭声啊。
只是疑惑了片刻,苏横就看到,沈破夹了另外一根鸡腿,放进了叶恭的碗里。
总共两只鸡腿,沈破替它们各自安排了去处。
苏横低头暗笑,笑完之后,将自己碗里的鸡腿,重新夹到沈破碗里。
并且,适时地调侃一句,“这只鸡腿,如果是殿下吃了,还有机会跟另外一只重聚。要是入了属下的口,两只鸡腿相见无望。”
说完这话,苏横识趣地端起饭碗,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房间。
沈破听出苏横话里的暗喻,双颊涨得通红。面对着叶恭,如何坐得住。他将筷子放在桌上,就要起身。
叶恭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回座位。
她笑道,“你是我见过,最容易脸红的男人。”
确切来说,不是男人,是少年。
对异性产生兴趣,却经不起撩拨的年纪。
沈破不知叶恭为何要留下自己,目光茫然,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
他越是这样,叶恭越想逗他。
她站起身,往沈破身上凑了凑,神情暧昧,“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你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破虽说脸红害羞,却是没有躲开的,只是怯怯地摇了摇头。
叶恭内心狂笑,表面上不动声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沈破后背泛起一丝凉意,试图抽了一下手,可惜没有成功。他磕磕巴巴地问,“你想做什么?”
好像受惊的小鹿,可爱啊。
欣赏了他仓皇的模样,叶恭心满意足地松开手,释放他的腕子。
她落座,恢复往常清清凉凉的神色,“我听到了一个关于你的消息。‘飞龙入怀,携星而降。’我十分好奇,想听你亲自说说。”
沈破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总算平稳下来。
他垂头稍一思忖,仰头对上叶恭的眼睛,“既然是道听途说,便不可相信。”
如果不是那片刻的犹豫,叶恭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出生时,有如此异象,必是真命天子的命数。这种事传扬出去,只会替自己树敌。依他现在的势力,还不是任意一方的对手,自是不能轻易松口的。
叶恭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如果,我允诺与你一件事,以此来交换呢?”
沈破显然没料到叶恭会这样说。
毕竟,他的身世算不得秘密,在宫里、朝堂上、甚至是民间,已有许多人知道。当然,更多的人并不相信,一笑置之。从未有人像叶恭一般,好奇到这步田地,亲自跑到他的面前,当面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