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卿本来无知无觉,被她一问, 心跳才倏然猛烈起来, 一切都似复苏了一样运转,脸上开始涌起热度, 他却没有避开视线。
“青娘还想要什么吗?”
心上人红着脸凝眸望她,鱼姒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不、不用了……”
晏少卿有些失望, 他想了想,又问:“不远处有卖面糖的,很甜, 青娘要不要尝尝?”
鱼姒刚要二话不说点头,可余光又看到睁大眼睛的灵灵。
等等!泥偶师傅还要照着他们的模样捏泥偶呢!
晏少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泥偶师傅手下从容不迫, 形状却都已塑定, 恐怕不一会儿就要端详他们面容了。
意识到他们不能走开,晏少卿又想了想, 俯身唤灵灵。
“夫君,这样好吗……?”拜托灵灵帮忙买面糖什么的……
晏少卿微微倾身, 宽慰她:“有二哥与二嫂一起, 灵灵不会有事的。”
小鹿乱撞的飞扬心绪烟消云散, 鱼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晏少卿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 才突然红了脸。
——二哥二嫂都跟着灵灵去买面糖,怎么想怎么像有意支开他们啊?
他根本没那个意思啊?
鱼姒见他终于想明白,那烟消云散的小鹿又凝形回来, 继续乱撞。
她坏心地压低声音,故意娇柔道:“青娘知道,夫君只是想与青娘单独呆一会儿。”
不是……
“青娘与夫君果真是心有灵犀。”她轻轻扯住他袖口,附耳上前,声音变本加厉地娇撩,“从出门开始,青娘就好想夫君啊,在马车上,灵灵与嫂嫂欢声笑语,青娘心里却一直在记挂夫君。”
鱼姒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耳朵越来越红,添上最后一把火:“灵灵总闹着要嫂嫂抱,青娘看着,不由得想起路上与夫君亲密无间的日子……”
最后一句“亲密无间”几乎是呵气在他耳畔,牵引着记忆一幕幕浮现。
她委屈巴巴踢了踢箱笼,只因它在中央阻碍了她亲近他;她信赖地伏在他膝头,连脆弱后颈都尽数袒露他眼前;她为了争取洗头发的机会,百般撒娇,甚至还——
昏黄光影间她玲珑的腰身、烛火幽微时她雪白的后颈、朗朗晴空下她婉伸的青丝、逼仄车厢内她颦蹙的眉头……
以及一次次的,揽她入怀。
晏少卿心中砰砰直跳,他定定看着鱼姒,忽然转过了身。
可转过身,兄嫂一家三口就在不远处齐齐看着他。
祁敏迷茫加倍:“小叔脸为什么又红了啊?”
还能为什么?有人撩动他心弦了啊。
晏知微笑:“为夫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也不重要,我们走吧。”
鱼姒闷笑着看着自家薄脸皮的夫君僵硬转回了身,故意摇摇他袖子:“夫君怎么啦?”
晏少卿深吸口气,粉饰太平:“没什么,泥偶好像快好了,青娘不去看看吗?”
鱼姒余光注意着越来越近的一家三口,偏偏不走,时间掐得准极了:“夫君一点也不想青娘嘛?”
娇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又是不讲理的先兆。
晏少卿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任谁来对上她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能保持理智?
为自己开脱完,他低声道:“青娘怎知一点也没有呢?”
从所有大人为灵灵妥协开始,他耳中听着兄长的随意问话,口中妥善回答,心头却总是没个着落。
鱼姒昨夜被灵灵拉去看北斗七星,将近亥时才回来,回来后依旧精神抖擞,与他说星星有多漂亮,整整说了半个时辰,而后洗漱更衣又占了不少时候。
今晨为着集会提前叫她,结果就是她在床上不住撒娇,最后成功磨了半个时辰,可起床时还是娇懵着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贯来知道的,她在马车上总是容易困倦,一想到她今天本来就没睡醒,不知什么时候会昏昏欲睡,他就如坐针毡。
嫂嫂要顾着灵灵,鱼姒若是睡着了,能依靠谁呢?
一直念到下车,看到鱼姒瓷白脸上没有一点点红痕,那颗心才终于稳稳落回了胸膛。
落回胸膛仍不算完,集会人潮汹涌,一个没注意鱼姒就会淹没到人群里,他连眼也不敢错,生怕鱼姒真的不见了。
晏少卿不知道在她眼中要怎样才算“想”,但他的心里,除了她,却是实在想不了别的了。
鱼姒本来是要逗人,看人家笨拙辩驳、磕磕绊绊说一句“没有”便足够了,谁知会被反问上一句?
玩火自.焚,她脸上不受控制地升起红晕,心中却盈起满满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活泼的灵灵已经快到他们跟前,鱼姒快速而小声地道:“我又不是夫君,夫君不说,青娘又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