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者(181)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吴辞敷衍着答应着,“你接着睡吧,离天亮还早呢,有什么事就说,我就在旁边。”
傍晚,下着雨。这场雨显得比“春雨”这个概念要大一些。
吴辞打着伞站在离薛涯住处隔一条路的地方望着对面,胡同口有几个小孩没有打伞在雨中玩着。
其中一个的面相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薛涯。吴辞看着他脸带着笑意,心想还真是像极了,他小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吧?
“茂儿你在干什么啊!不是叫你回来吃饭了么?下雨还在外面皮!”一个穿着旗袍打着伞的女人边骂边走向了孩子,把孩子拉进了伞下,用手里的帕子擦着他脸上的雨水。
吴辞转身朝街尾走去。
我来这干嘛来着?不死心的梦游么?
“吴少爷?还真巧啊。”吴辞在经过一家店铺时,听见了有人喊他,声音并不陌生。
他转头看见正在屋檐下躲雨的婪尾春。
“哦,婪老板啊。出来逛街么?”说着吴辞走过去收起伞,和他并排站着。
“嗯,”婪尾春回头看了一下店里,“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货,没想到下雨了,没带伞。你呢?”
“我也是,瞎逛逛。今天有你的戏么?最近烦心事太多,想去朝华园听听戏,静静心。”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婪尾春不好意思的笑着,“我不唱了,前天唱完了最后一场。”
“啊?”听见这话吴辞有些诧异。
“要转行么?”
“嗯。”婪尾春看着雨,“唱腻了。想看看别的事自己做得来么哦,停了,那我就告辞了。”
真是意外啊。不过他也真是果断,其他的戏子在他这个年龄就成了角儿的话,绝不会在正当年的时候就转行的。果断么?
吴辞苦笑了一下。
我这回也挺果断的。
“一边走路一边发呆不好哦。”站在吴公馆门口等吴辞的薛涯看着他面带微笑。
吴辞停了下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慢慢的把伞往后举,伞把快靠到自己肩上上,终于看清了薛涯的全脸。
愣了一会儿后,他进了大门,路过薛涯时,轻声说道:“进来吧。”
本来还决绝的心一见他就软了。
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低头沉默着,窗外的雨又下大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待到了吴含回来,佣人来通知吃饭。
吴含看见了薛涯边打招呼边问道:“薛先生怎么光临了?授课不是早就结束了么?”
“哦,有些东西落在这了,我过来拿,叨扰了。”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回去还有事。”
“这样啊,吴辞你送一送。”吴含看着跟在薛涯后面下了楼的吴辞。
雨还在下,而且不小。
他们俩撑着一把伞,在石板路上走着。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在我房间发呆的么?”
“不是。”
“那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和最大的优点很像么?”吴辞停下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薛涯,“优点是太温柔了,缺点是优柔寡断。”
说完他看又看着石板路,往前走着。
薛涯也恢复了沉默。
到院子门口时,吴辞把手上自己的伞给他,接过他手里来时带的却没有打开用的伞。
“以后不要再来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熬而已。”
说完,他撑开伞,往回走了。
晚上。吴辞躺在床上,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薛涯,但往往就是这样,越想要自己忘记不想的事情,其实就是正在想的事情。
他整夜都无法入睡。
第二天还是阴天,阴沉的让人分不清是何时天亮的。
也许这种天气也是种预示吧,时间刚过七点,楼下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徐妈接了电话后,惊慌失措的跑上楼,冲进了吴辞的房间,带着哭腔道:“少爷……夫人、夫人她走了。怎么办啊,老爷他前脚刚去了公司。”
吴辞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平静了一下情绪,揉眉想了一会儿后,对徐妈道:“我先去医院,你立刻叫人去公司通知老爷和二老爷。”
说完他下了床,边穿大褂边向外走。
听见徐妈声音的云妙打开门,向路过的吴辞问道:“怎么了?”
“我娘过世了。”
赶着去医院的吴辞没有空停下多和她解释。
云妙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隔天晚上。
吴辞穿着孝衣跪在灵堂前,往火盆里续着纸钱,夜深了,其他人都熬不住了,睡觉的睡觉,打瞌睡的打瞌睡。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吴辞的眼泪也终于不用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