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软玉(196)
姜软玉难得地有些害羞。
“你们可要加把劲,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容家的血脉可千万不能在我们这里断了。”徐氏又道。
“还有这婚事,也得趁早。”
姜软玉和容弘同时愣住。
容听见此,故意轻咳一声,打断徐氏道:“今日赶路也累了,不如我先扶长公主去歇息吧,明日就要入宫参加寿宴,得蓄足精力才行。”
徐氏不疑有他,想想觉得有理,便起身与容听一道,随府中下人引路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容弘也站起身来,隐去脸上极细微的不自在,故作镇定道:“我也……送你回房吧。”
姜软玉此时因为害羞,头正狠狠地低埋着,像只极力想将脑袋没入沙土里的鸟兽。
半晌,她才轻应了声“唔”。
夜色已深沉,月光虽浅,但今日许是因有停雪的缘故,屋外的景致竟泛起些许微光,能看得有六分清晰。
商鱼提着鱼儿灯,引容弘和姜软玉一前一后缓步行走在廊庑之下。
他们的身后,一盏接着一盏的橘红夜灯由府中下人逐一灭去。
刚才还在室内因徐氏的一番话稍显尴尬的两人,此时已恢复正常。
两人本皆不是那内敛易害羞之人,只是徐氏突然提起的成婚生子之事,是两人从前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猝不及防,只言片语便勾起彼此心中来日方长的憧憬之慕,对视瞬间,便知心意相许大抵不过如此,实乃人间快哉美事一桩。
心中生悸。
不在意,亦或片刻的尴尬之意便油然而生。
“你父亲似乎对你母亲很是敬重。”姜软玉打破一路的沉寂,先出声道,“我是说像公主和将军之间的那种敬重。”
走在前面的容弘似乎轻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他们看上去不似夫妻吧。”
姜软玉面色微讪。
“他们当初对外以夫妻关系相处,本是为了隐瞒身份而施的权宜之计,你方才的话,我反倒觉得应该倒过来说。”
“怎么个倒法?”
“我爹和我娘越来越像夫妻了。”
走在后面的姜软玉微愣,随即笑了笑。
“也对。”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商鱼此时停下脚步来,原来他们已经抵达姜软玉居住的院落了。
姜软玉跟容弘道别后,刚要进入院内,容弘突然叫住她。
姜软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容弘上前,商鱼则十分识趣地走远几步。
“软玉,待去荆州后,我们便行嫁娶之礼,你以为如何?”
姜软玉睫毛轻颤,她望进月下容弘那双泛着淡淡光泽的双眸,这一刻里面盈满认真和诚挚之色。
明眸皓目,波光轻涟。
她轻启朱唇,吐声道:“好,一言为定!”
翌日,寅时三刻,容弘带着徐氏和容听着盛装上了专门来接他们入宫的马车。
不是谁都有这等殊荣的,这是太子特别赏赐给容弘一家,独此头一份。
这是来接他们的小黄门一脸讨好地告诉他们的。
可就是听了这番话后,容弘一家三口的的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就在他们刚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名婢女急匆匆前来,说是要递急信给容大人。
可载着容弘一家的宫中车马已经离开了,看门的小厮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偷偷进去禀告给姜软玉。
姜软玉一听,立马让那小厮将急信收下,转交到她手中。
让姜软玉怎么也没想到,送信之人竟然是太子妃。
她何时跟容弘关系亲近如斯了?
信中寥寥两三句,只传递出一个消息——
今日傅皇后寿宴上,有意要让每名官员的女眷展示书法丹青之技。
姜软玉坐在书案前,琢磨着信纸上的内容半晌,一时不明白太子妃专程派人传递出这个消息到底用意为何。
屋外,偶有府中下人们打包行李的凌乱仓促声。
经过前几日收拾整理后,今日便要将府中需要带走的行礼打包装捎上马车,走水路先一步秘密运去荆州。
门外这时有下人求见,姜软玉朝守在一旁的余生看了一眼,余生立马走出门去。
片刻后,他走近来回道:“他们现在正在将府中部分书籍送上去往荆州的船只,想问主子您前几日从姜府带来的那一部分竹简是否也要一同运走?”
姜软玉闻言一愣。
她前几日让劫后和余生偷跑去姜府带回来的那几卷竹简,全是她过去让怀安四处搜罗得来的记载有关前朝大胤的竹简。
为的是用来讨好徐氏和容听,投其所好。
“都一并带走吧。”心不在焉地应道。
等余生刚又出去跟那前来问话的下人回话,姜软玉脑中却突然一个灵光炸开,她嗖地一下从几前窜起身来,激动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