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昼月笑笑:“没什么不合适,其实这几百年来,垣怆弟子也会下山游历,偶尔也会带好友来看看,只是不曾为外人道罢了。”
闻十七这下来劲了,手掌往大腿上响亮一拍:“什么时候去?”
林昼月:“等解决完封罪?”
闻十七:“成,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礼物,你们垣怆有什么避讳没?你师兄喜欢什么?”
林昼月:“……不用这么麻烦。”
闻十七:“嗨呀你懂什么,这是我对咱们垣怆的尊敬与仰慕!”
几句话的功夫就成咱们垣怆了,林昼月失笑,摇摇头又饮下一杯酒。
随闻十七折腾去吧。
二人又关于闻十七来垣怆玩的话题说了几句,闻十七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给何汐亭治病啊?血脉亲情?”
林昼月的情绪淡了些:“不至于。登天梯的事你知道多少?”
闻十七:“是当今修士得道飞升的唯一途径呗,据说这玩意儿有限制,一次只能飞一个,而且还得在范围内,不过也只是据说,毕竟还没谁用它飞升过。”
林昼月:“如今的登天梯,只是个半成品,若要彻底激活登天梯,需得何汐亭的灵根,以及方衍才会的秘术。”
闻十七神色变得正经起来:“所以方衍才这么重视何家,甚至让你去替……”话未说完便堪堪停住,又小心去看林昼月的表情。
林昼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等方衍取出何汐亭灵根,我会去报仇。”
闻十七试探道:“那……方衍呢。”
林昼月倒酒的动作忽然一滞,又在清酒溢出杯檐的前一刻将玉壶提起。
其实这些天来,他很少去想方衍。
或者说,他下意识在逃避。
五十年里,他对二人连枝比翼的假象深信不疑,有多爱,在遭到背叛时就会有多恨。
可无论爱恨,但凡牵扯情之一字,总不是轻易能够斩断的。
比起刚死而复生以及知道真相时的愤怒,他现在的心中更多是怅然。
他的师祖当年被推向断头台,其中就有师祖倾慕之人的手笔。
他的母亲对何肆一往情深,等何肆等到死,可何肆早就娶了名门望族的贵女,连他母亲的名姓都不记得。
他为方衍离开师门投身修真界蹉跎,不计较得失以真心相待,可方衍只将他当成借以寄托相思的物件,大婚前都可以轻易抛弃。
可见这万丈红尘中,但凡情深,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他只是不懂,缘何如此。
林昼月目光投向缥缈远方,声音听不出悲喜:“爱和恨都是足够消磨人的事。”
“当年上古秘境得方衍舍生相救,算我欠他一命,如今恩怨相抵,但愿日后,再无牵连。”
·
封凝办事效率比林昼月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
在第三天的傍晚,林昼月在妖界某处偏僻的山谷内,见到了形容稍显狼狈的封罪。
恰是个阴天,山谷里隐约充满沉闷的水气,似随时要落雨。
封罪盘腿坐在山谷中心,仍是纤尘不染的绸衫,却没戴金玉发冠,双目闭合,眼窝泛着淡青,像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休息过。
在封凝的领路下,林昼月和闻十七走到了封罪面前。
对他们的到来,封罪并不意外,睁开眼后,橙红的眸中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释然。
封罪:“清霁仙君,久见。”
看这样子,不像是被封凝骗出来,倒像是自愿在这儿的。
林昼月:“久见。”
封罪:“观仙君仙容,风光倒比从前更胜。”
闻十七:“这时候套近乎,早干嘛去了?”
林昼月漠然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封罪苦笑:“仙君倒真是一点情分不讲。”
林昼月不觉得自己与封罪有什么情分。
何汐亭与封罪一夜露水情缘后便一拍两散,后来封罪来到仙盟,何汐亭想要拔除体内妖血,而封罪以此为要挟,戏耍何汐亭,何汐亭怕被方衍发现,借他隐影偷妖王权杖结果酿出大祸。
为了自己妖王的颜面,封罪必须得给妖族一个交代,何汐亭为求自保,又与封罪勾结。
各界因方衍的婚事齐聚仙盟,只要他在天罚雷刑中死亡,何汐亭便可顶替他的位置与方衍成亲,到时候再为封罪吹枕边风,劝方衍帮封罪平顶妖族纷乱。
只是这两人没想到,方衍宁愿将各界大能打发走也不按规矩来,而他为师兄所救,重新活了过来。
情分。
他与封罪连留其全尸的情分都没有。
垂霄剑自识海而来,在山谷中闪烁一瞬。
林昼月:“话说完了?”
封罪:“今日清霁仙君发泄过后,仙君可保方盟主不踏足我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