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灵阴阳录(32)
回去的时候,顾九身上就揣了一百两银子,杜兴德和男孩家都是有钱富户,一家五十两,在附近来说也是比不小的收入了。顾九和邵逸学着他师父的样子,拿了一半出来散给周边病弱穷苦无恶业的人家,剩下一半留着两人开支。
之后几日,无人上门请求,顾九和邵逸就待在道观里,过几日的斗姥神诞,他们也要将道观好好清洁整理一番以迎接信奉斗姥的信众。
这天,陈银铃提着个小花篮,花篮里面装着一篮子新鲜野花,蹦蹦跳跳地来道观找顾九玩。
陈银玲进了大门,一抬头就看到正殿的檐角上趴着一只黑猫,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花环,献宝似的,“小弟,这是我给你编的花环,送给你。”
小弟脑袋搭在爪子上睡觉,被吵醒就抬头懒懒地往下看了一眼,起先并不搭理陈银玲,无奈小姑娘十分执着,小弟不下来,她就一直喊,顾九在配殿里擦神像,听到了甩着湿帕子出来,“小弟,银铃在叫你啊。”
小弟无奈地喵了一声,伸了伸懒腰,沿着旁边跳下来,立即又懒洋洋地趴在了地上。
陈银玲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戴在小弟的小脑袋上,捏捏小弟唯一的一只耳朵,捧脸夸赞道:“小弟真漂亮。”
小弟认命地叫了一声。
顾九噗嗤笑出声,“银铃,你又忘啦,小弟是男孩子,男孩子不好说漂亮的。”
陈银铃调皮地吐吐舌头,站起来:“小九叔叔,我可以去后院看小纸人吗?”
顾九正好要换水,道:“可以啊,我和你一起。”
边走,顾九边问:“你一个人上来的?”
陈银铃道:“我的好朋友送我来的。”
顾九哦了声,“男孩子吗?”
“是的哟。”
“那他怎么不和你一起进来玩啊?”
陈银玲嘟了嘟嘴,“他不敢进来,他害怕。”
顾九笑了笑,山下几个孩子,确实只有陈银玲喜欢往这里跑,其他孩子顾九在山门口见过几回,老远看到他就跑掉了。
两人来到后院,走到后院的一棵桃树下,顾九来这第二年在这埋下一颗桃核,后来就长成了大树。桃树下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堆,坟前一块小木牌,上面没有具体名字,因为里面埋了许多的小纸人。
起先顾九埋这些小纸人,邵逸还不太赞同,觉得他过于投入感情。
可顾九没办法啊,小纸人们在时,会说话、会调皮玩闹,在顾九心里,跟活人没什么区别。
小纸人们寿命短,没有功德甘露的话,最多存活十天,十天后就会永远地离开。它们的五官几乎不会相同,个性或害羞,或活泼,或骄纵,每只都是独一无二的。小纸人们对自己的一生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它们知道自己能活多久,面对即将逝去的生命,它们从来不会沮丧,它们说,能来到这世上一次就已经很好啦。
它们逝去后,很快就会有新的纸人再出现,但如果在它们逝去后,连让它们诞生的主人也忘记了它们,恐怕才会让它们真的觉得悲伤吧。
活着的时候要做一只快乐向上的小纸人,逝去后,有主人相伴,应该也是一只快乐的小纸人吧。
第26章 冥婚
寻常情况下, 顾九他们是不会让普通人看到小纸人的,只是有次顾九点的小纸人被忽然跑上来的陈银铃看见了, 小姑娘对小纸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被她发现的那只小纸人当时离开时,她还大哭了一场。
陈银玲将篮子里的野花放到小坟堆前,顾九继续打水清洁神像, 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叽叽咕咕,和小纸人们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陈银玲要下山,顾九就放下手中的活儿送她,下山途中, 顾九见陈银玲一直东张西望,便问:“你在找什么?”
陈银玲说:“找小瑞, 他说他要在这里等我的。”
顾九很少接触山下其他小孩, 所以不知道那些小孩的名字,他笑道:“小瑞应该是去别的地方玩了,你回去后看他在家没。”陈银玲在道观里待了快半小时,对方应当是早走了, 小孩嘛,很难有耐性一直等在一个地方的。
又过了两天,斗姥神诞到了。
泰元观不算大,只有三个宫殿, 一眼就能逛完的。这几年因为他们在的关系,知道泰元观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都知道他们这里算卦灵验,不过信奉斗姥元君的信众有限,虽然人比平常多,顾九和邵逸两人也勉强忙得过来。
直忙到最后一名信众离去,顾九忍不住又灌了一杯茶,算了一天卦,嗓子都要冒烟了,邵逸和他差不多,手里捧着茶杯,时不时喝一口。
邵逸问:“今晚吃什么?”
顾九趴在桌子上,“陈大嫂今天送了几张菜饼子,等会儿煮个汤凑合着吃吧。”为了迎接信众,最近几天忙来忙去,太累了,顾九一点都不想动。
邵逸放下茶杯,“我去洗菜。”
多年过去,邵逸煮饭的手艺依然没什么长进,所以依旧是前期工作他处理,再等顾九来做。
顾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结果等邵逸把菜洗好过来喊顾九的时候,顾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邵逸推了推顾九脑袋:“顾九怂,起来做饭。”
顾九眼皮子都睁不开,软乎乎地撒娇,“师兄,让我再睡会儿吧。”
邵逸就说:“要睡回房睡,生病了又要我照顾你。”
顾九怕冷身体弱,就算是夏天也很容易着凉生病。
顾九嘟囔两声,没动。邵逸再推他,他脑袋就顺着邵逸热乎乎的手移动,脸压在邵逸手背上面,不动了。
邵逸翻了翻手掌,看顾九缩了缩肩膀,不耐地啧了一声,把手抽回来,一弯腰将顾九抱起来,然后皱眉:怎么感觉又变轻了。
顾九舒服地在邵逸的肩膀上拱了拱,偎着火炉一样,太过舒适,回房的途中彻底地熟睡了过去。
邵逸把顾九放床上,盖上被子后,转身去了厨房。这日晚饭是邵逸做的,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好歹是顾忌着顾九不喜欢吃凉的,特意做的热食出来。
顾九短暂地补了个眠,人就要精神许多,被邵逸叫起来吃饭,一口热汤下去,一时间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捧着碗道:“赞美师兄!”
邵逸:“赞美我也是你洗碗。”
“嗯,我洗、我洗。”
这顿饭邵逸吃到最后,他与顾九相反,他不喜一切过热的东西,尤其是夏天。入夏后,顾九做好的饭菜在端上桌之前会先用凉水镇一会儿,这样邵逸能直接吃,今天邵逸自己做饭没想到这茬,还拿着扇子给热汤降温。
即便这样,邵逸也吃出一身汗,夏天没办法,这里又没有风扇、空调,顾九吃完了,就在一旁给邵逸打扇子。随着年龄慢慢增加,邵逸对金庚之气的掌控又要灵活些,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再被自己身上的金庚之气割伤,但只要它们在体内,邵逸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随时随地都皱着眉头。
吃过饭,顾九去收拾厨房,顺便给自己烧洗澡水。邵逸已经去洗澡了,直接打的井水,他洗起来会觉得舒服。
刚把碗筷洗干净,顾九忽然听到一阵哭声。那哭声若有似无,幽幽怨怨。
顾九擦着手出来,邵逸也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扎成丸子头,身上还滴着水,只套了条裤子。
顾九说:“你先穿衣服,我去看看。”
顾九循着哭声出去,发现是道观门外传来的,他到时,小弟已经弓着背站在门边对着外面叫了,一双猫眼绿幽幽的。
顾九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没人答,那哭声却更大了。
不会是鬼吧?要真是那这鬼胆子不小啊,居然跑道观门口来哭,鬼生想不开了吗?顾九掏了两张符出来以防万一,遂打开门。
这会儿天还不算晚,外面还有些光线,顾九一开门,就看到大门五米开外的地上,果然站着一只野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着顾九出来,先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害怕一样,往后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