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嘿嘿地笑,探头去望顾玖之手里的碗:“玖之,我也想吃豆沙。”
顾玖之“唔”了声,挖出来一勺豆沙,递过去。
被薛逸一口咬住了。
方淮伸出来的手悬在半空中,抖了抖,控诉:“大师兄!你不是不吃甜的么!”
薛逸咬着勺子,用牙齿扒拉上面的豆沙,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是有点太甜了……”声音还含混着。
“玖之……”方淮可怜巴巴地看着顾玖之。
顾玖之举着那把勺子,愣愣地没有回神:“啊?”
“玖之……”方淮装出来哭腔。
被薛逸轻拍在脑门上:“自己拿勺子去。”
方淮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玖之手里的勺子,最后指向对角线方向的碗橱。
薛逸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乖,去吧。”
方淮悲愤:“大师兄,你为什么不给我拿个勺子!”
“你爱吃甜的么?”
“我……”方淮理亏,蔫蔫地泄了气,又拔高了嗓子,“阿常!给我递把勺子!”
顾玖之横了薛逸一眼,半笑半嘲:“大师兄,你可真行,拼着自损八百啊。精神可嘉。”
薛逸谦虚道:“过奖过奖,那不是小师弟平日里示范得好么。”
“大师兄我看你是皮痒了。”顾玖之懒道。
薛逸的目光从顾玖之肩上瞟过,顿了片刻,笑得痞气:“来一场啊。看看到底是谁收拾谁。”
顾玖之直起背,坐了片刻,又松散下去:“算了,改天。懒得动。”
他拿勺子戳了戳碗里。
小半碗豆沙,没去皮也没完全碾烂,还能依稀看到几个豆子的轮廓。卖相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
他舀了一勺,慢慢地吃。
甜的。
“哥!你又偷懒了!”薛卓的声音穿透重重人声。
薛逸头也不抬地耍赖:“阿卓!我听不到!”他说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干草屑。
方淮奔过来,右手勺子左手碗,热切地招呼:“玖之,来来来,小七煮了锅芋头汤。”
他蹲在灶头旁边,碗凑到顾玖之面前,大剌剌地从碗里舀了勺豆沙,心满意足地抱怨:“唔,是有些甜了。”
薛逸没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我也要。”
方淮震惊:“大师兄!你不是打死不吃甜的么?今天错乱了?”
薛逸一巴掌按在方淮头顶,笑骂:“你他妈才错乱了呢。怎么?不给?”
方淮迫于大师兄的淫威,苦兮兮地叼着勺子,把碗让到薛逸面前。
顾玖之无奈,把手里的碗往薛逸眼皮子底下举了举。
薛逸拿了勺子,舀了半勺汤,煞有介事地摇头:“唉,果然是太甜了。”
他假装没看到方淮的白眼,趁着他把自己的勺子下下去之前,又舀了块芋头,不由分说地怼到顾玖之嘴里。
顾玖之咬着勺子瞪他。
薛逸无辜地摊了摊手。
“哥!”
“诶——你哥魂没丢,别急!”薛逸直起腰,三两步跑了。
方淮忿忿地咬着芋头,还不忘安抚顾玖之,话说得颠三倒四:“玖之啊,大师兄就这个样……见谁都……好吧,他好像也不怎么欺负我们……不不不,不是说他针对你……虽然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大师兄不对头吧……不是,我说什么呢?总之他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嗐,我说这个干啥,咱都是一家兄弟,能不知道么?”
一家兄弟……
顾玖之沉默了很久,忽然又笑了,伸手抵了抵方淮的肩:“嗯,我知道。”
他扭头,扬声冲着灶台的方向:“小七!芋头汤很好喝!”
第17章 铭刀(二)
夜色落下来。
周川和任可行倒腾着那个立在墙角的大圆桌。大半年没有用过了,落着一层的灰,纷纷扬扬的,还没飘开就被常在一桶水泼了下去。
旁边的宋无忧窜上凳子,怒骂:“阿常你能不能看着点!这他妈水全往人身上溅!”
小七站在灶前,守着一个模样奇怪的炉子,一群人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炉子。
小七紧盯着炉子下头的火苗,提着力气大喊:“方师兄——”
周围的少年们立刻给他接上了:“火大点!”
“诶诶,太大了!”小七惊叫。
方淮手忙脚乱地拨拉炉膛,把里头的柴禾稻草铺匀。他探头出去瞧了一眼,又缩回来凑在顾玖之边上给他讲观里头的八卦:“那个炉子是前两年大师兄带回来的。模样太怪了,谁都不知道怎么用。大师兄非说这是个炉子能烤月饼,可他自己也不会啊……也就小七厉害,折腾了两天,试了好多回,硬是给弄出来了。喏,现在年年的月饼都是这炉子烤的。”
薛逸伸手过来,隔着顾玖之,轻敲了一下方淮的头:“阿淮,仗着你知道的事情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