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大师兄(6)
老人的双眼微敛,“不好。”
“是……因为我?”
“是。”
她早该想到的……
妖祟之物,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总会找体虚气弱之人欺负,阮清荷平时有阮家的法阵护着,一般妖邪根本近不得身,可是方才,她送自己出门……
一念及此,安月兰再顾不得什么礼数,转身朝着来的方向发足狂奔起来。
本已在夜幕下沉寂下来的阮府此刻人声鼎沸,火光耀耀恍如白日。原本是安月兰在入夜之后绝不容踏足之所,今日却是她第二次进来了。
阮清荷的屋子在内院左侧,虽不算太大却格外精巧素雅,本是极为清净之所在,可是今夜阮府几乎所有的术士几乎都聚集到了此地,几十个术士将整个房间合围起来,每一处出口都被堵死,连屋顶四角,都各站了一个人。
他们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一道道法力从他们掌中发出,在半空凝结成一道光幕,将整个房间罩下。
屋顶上镶嵌着一面八卦镜,在法力的催动下不断闪烁着异彩。
“你们这群道士,想让你们家小姐死啊”
阮清荷的身影借着烛光投射在窗纸上,随着烛光扭动着,时而魅惑时而冷笑,分明就是阮清荷的声音,却又处处带着邪气。
安月兰拨开人群跑过来,看到的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窗纸上那个摇曳的身形看起来格外闲适,似乎料定了围着的道士们不敢拿她怎么样。
“老爷,安姑娘带来了。”
阮寇的声音让安月兰回过神,这才发现阴影里还立着两个人,一对父女。
阮清荷的院前种了一株硕大的西府海棠,阮素心和阮家的家主阮禹便立在那株海棠之下,半隐在阴影里。她方才一心担忧阮清荷,竟然没有察觉。
“寇叔,你们捉回来挺快的嘛。”
阮素心声音轻快,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安月兰,阮寇不居功也不附和,只平淡道:“是安姑娘自愿跟老仆回来的。”
被噎了一下的阮素心撇撇嘴,还要再说些什么,便听来阮禹低沉略带警告意味的声音唤了一声:“素心。”
“安月兰?”
阮禹身形高大,走过来后安月兰半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加上他不怒自威的声音,平白给人莫大的威压。
安月兰垂头行了个礼,“见过家主。”
她只是府中一个负责浣洗的小婢女,虽然与几位小姐少爷有些恩怨,但是阮禹从未放在心上过,不认得她也属正常。
“听素心说,你今夜独自一人闯入了内院?”
“对,父亲,就是她!这缠上六妹的妖物必然也是她带来的!这样的人我早就说不能留在府上了。”
安月兰不曾辩驳,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而且当下更紧要的事情是阮清荷。
阮素心此刻说的,倒是没有一句假话了,只除了那一声六妹,实在是可笑至极。若不是亲耳听到她的言语,谁又能想到,这人不到一个时辰之前,还分外怨毒的管她口中的六妹叫作“贱人”呢。
“是月兰之过,月兰愿意领罚,但是在领罚之前,还望家主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让我把六小姐救出险地!”
安月兰抬头看向阮禹,眼中满是诚挚。
阮禹微垂眸盯着她冷笑:“你?救清荷?你是想让我将清荷的命交给你吗?”
连他都没有办法不伤阮清荷分毫的将那个附体的妖物逼出来,这个煞星又能有什么用?
“若是那妖物,自己愿意出来,六小姐是不是就能够分毫不伤?”
她还记得,那个化蝶而去的妖物所说过的,自己远比阮府有吸引力的多。这种话,她向来是不会怀疑的。
活了十七年,安月兰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值得妖物惦记是一件好事情。
有了更有诱惑力的安月兰自愿献身,用自己交换阮清荷,那屋中占据着阮清荷躯体的妖精怎么可能不动心,只是安月兰戴着的铜钱,让她有些忌惮,并不愿就此出来。
安月兰听闻她的说辞后毫不犹豫的从腕上解下那截红绳,放在檐下,“我把铜钱丢了,你可以放心了?”
铜钱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叮啷脆响,阮素心嘁了一声,声音愉悦。
阮禹冷眼看着,不阻拦也不规劝,只负手做壁上观。
阮清荷身体太差,对阮家本是无用之人,若不是阮云何……也许阮禹根本不会在这个小女儿身上多费心思。
这一次阮清荷出事正赶上了阮云何要回家的当口,对于她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安月兰铜钱刚一落地,屋中黑气陡然暴涨,合围着屋子的术士尽皆被掀翻在地,一片惊呼声里,安月兰只觉口鼻一滞,那股黑气已经霸道的顺着口鼻钻入了她的身体。
饶是阮禹也不禁骇然,本来以为自己府中的术士已经将这妖精围住了,可是方才那一下他才意识到,这不知名的妖精,哪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困住的。
安月兰不同体虚的阮清荷,被附体后的她还能保留三分自己的意识,她只觉四肢犹如灌铅,胸口宛如要炸开一般,只能拼命张大了嘴呼吸新鲜的空气,脑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格外的清明起来。
她艰难的从被一只无形大手大力扼住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语,“你……本来就是在等我……”
“不笨嘛”
魅惑的女声从自己口里传出来,安月兰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许是从小就被妖祟环绕早已经习惯,如今真正第一次被妖物侵体,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反倒还能分出些心思去想,原来被妖怪真正附体的感觉,是这样的。
整个人就好似披了一层初晨的薄雾,冰凉透骨,除却妖怪与自己的声音,周围的所有杂音都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正文 第七章寒沣山
安月兰脑内开始有些混沌,她想看看阮清荷如何了,但是这妖精显然不想给她多余的时间,她只觉身体陡然腾空,下一个瞬间,目之所及已经全是密布的荆棘。
撑大双眼仔细辨认着飞速从眼前掠过的景物,夜风穿林而过,四周的树木随着呼啸的风肆意舞动起来,鬼影幢幢。
深夜的老林里,哪怕耳中满是树叶随风而动的声音,也让人觉得静谧空寂。
这个地方,安月兰并不陌生。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来这里采集草药送去给城里的一位相命先生,换取生活所需。后来先生病重,便再没有人敢收她的药材了,她才不得不选择去阮府做了浣洗的婢女。
这是离灵砚城外十里之遥的寒沣山,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这妖精竟然就操纵着她的身体平地飞掠了这么远。
罡风不停的在耳畔呼啸,夜风犹如刀刃刮在脸上,生疼。
安月兰紧皱双眉,看着不断往上的路,心中明白这妖精还想将自己往更深更高的地处带。
浑身大半部分都是僵硬的,让她眨眼都有些困难,昏暗的夜色下,在飞掠而过的眼角余光里,她好像有一瞬间瞥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一晃而过,安月兰心中一动,可是当她转动眼珠艰难的想要在周围搜寻些什么时,却只有望不尽的重重树影,哪里有什么人。
安月兰扁了扁嘴,看来是自己眼花了。
寒沣山上精怪不少,除自己以外,已经几百年未有人至,这么晚了,哪里还会有人。
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要靠自己呀。
她身子被控,几乎全身僵硬,只有半只左手能够略微活动,这种感觉并不好。艰难的动了动手腕,手下碰到别在腰间的一个破旧的钱袋,眼中漾上一点喜色。
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把这东西放在了左边!
两指伸入钱袋,轻轻一勾,一股红线从钱袋中脱出,而后被安月兰紧紧握在掌心,温热的力量瞬间从紧握的东西上源源不断的传来,随着体内气脉流变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