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大师兄(41)
“很久很久,上千年了。”
明亦尘微讶,“是前世?”
少女的小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蹭的他有些痒,沉默了一瞬后方才答道:“是吧。”
所以她所有的眷恋依偎,并不是对自己,对明亦尘,而是明亦尘的前身?自己不过是她过去的情感的载器?
明亦尘心下有些发苦,却只柔和的笑笑,将之压下,“你这样出现,会不会于己有损?”
他大概知道,如今的少女,是安月兰魂魄中被压制的意识苏醒,带着前世记忆与性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醒,但确实是安月兰无误。
少女摇了摇头,“我能压住魂魄动荡。”
明亦尘方才也见过少女超俗的法力,知道她并不是吹嘘,忽而想到她残缺的灵魂,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风兰会不会知晓?一念及此,连忙问道:“你遗失的一魂一魄,可知道下落?”
话刚出口,少女揽着他腰的手蓦地收紧,明亦尘一惊,连忙垂眸去望,可是少女将整个脸都埋在他胸前,根本看不见此刻神色,直觉告诉他,风兰知道,但是不愿回想。
少女的声音瓮瓮的,从他胸前传来,“亦尘,你不要问,也不要去找。”
“我魂魄缺失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无须忧心。”少女仰头看他,双眸亮晶晶的,“我只是任性了一次,跑来看你,我希望你一直是现在的模样,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少女苦笑,续道:“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记得我,今日的,也不要记得。”
明亦尘心下一惊,立刻警觉的推开少女往一旁折身,堪堪避开少女拂过来的衣袖,化去她突然袭来的法力。
少女似乎没料到他能够避开,面色微讶。
“为何要我忘?”明亦尘分外不解,心中更是无比排斥,想到要忘记这样一个人,心中无端的空落落的难受,语气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质问。
她说这世上早已没人记得她,如今自己认识她了,知道她的名字,能证明她的存在,为什么她要抹杀掉自己的痕迹呢?
“我只想,在你生命里最后放肆一次,你纵着我,好不好?”
少女笑得恬淡安静,明亦尘内心却翻起苦涩与心疼思潮。让自己纵容她,抹灭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你难道打算,连阮兄他们一并抹掉吗?”
“有何不可?”
看着她苦笑的眉眼,明亦尘胸口一阵揪痛,拒绝或是答允的回应,他都说不出口,只能陪着苦笑,“可是我……想要记得你。”
没有缘由的,想要记得她,哪怕知道她对自己是源于前世之缘,也想要抓住她每一丝存世的痕迹。
她存在过,也许自己也是忘记她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亲手将自己抹灭,是何其残忍的事情,明亦尘心里疼,疼到发苦,不知缘由,只是内心近乎执拗的不想忘记第二次,伤害她第二次。
风兰明显一怔,似乎没料到向来自矜的明亦尘会说的如此明白露骨,明亦尘觉得有希望,又重复道:“我想要记得你。”
“哈哈哈哈,痴儿,痴妄,情之所苦,你若尝了,就会悔不当初了。”
虚空中突然传来重重叠叠的嗤笑之声,好似无数个人同时说着同一句话,明亦尘剑眉一轩,立刻取了佩剑拦在风兰身前,紧盯着一侧窗棂。
这个声音,他已经不陌生了,在灵砚城,宁崖观,他与安月兰都听过的。
那个一把火烧了宁崖观,烧塌了帝女殿的善御蛊虫的魔女,亦是他谢师叔的旧相识——千暮。
“既然追到了这里,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明亦尘话音刚落,窗纸上蓦地出现一个大大的蝴蝶剪影,将所有日光都遮蔽了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道本自然
老旧的木制窗棂被压得咯咯作响,蝴蝶肉身不停的在窗上鼓动着,门口也不知何时卷起香风阵阵,明亦尘剑眉紧蹙,捏紧了手中剑。
前几次千暮多是在远处操纵蛊蝶,困住安月兰后才会现身,这次竟是自己找上门了么?
这魔女堪能与自家师叔一战,明亦尘不敢有丝毫轻敌。
在他紧绷着防范的空档,门口慢慢从虚空浮现出一个隐约轮廓,从透明如水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化为玄衣墨发的女子孑然而立,眉眼锐利的看向安月兰。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窗棂终于支撑不住蝴蝶巨大身躯的碾压,在喑哑的咯吱声里轰然倒塌,碎裂成块,扬起一片飞尘。
金色的蝴蝶顶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长长的触角在空气里探索了一瞬,猛然向着两人的方向转过头来。
明亦尘看着那只肚腹不断鼓动着的巨大蝴蝶心中微惊,这只金蝶母蛊,肚子里不知道养了多少蛊虫!
千暮冰冷锐利的眸子在安月兰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又复转向明亦尘,挑着眉道:“看在你师叔的面子上,我不伤你,把那个女娃娃交给我。”
明亦尘凝眸看着她,一言不发,却缓缓拔出了手中长剑,牢牢将安月兰护在身后。
“哦?你要同我斗?”
千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尽是玩味,悠悠道:“你们修道之人,难道不是讲究绝情断念的吗?你如今这般言行举止,怎么,是动心了?”
明亦尘抿紧了唇,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千暮以为是明亦尘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不知道如何作答,却不想他此刻根本没怎么听进千暮的话。
千暮的幻术与她的蛊术一般出神入化,一个不慎,便容易中了圈套,与之交过手的明亦尘深知这点,故而此刻不听不想,心神守一,让自己不至于被她的话所迷惑心性,堕入幻境。
千暮旨在扰他心神,又道:“你师叔最是讲究无情,你若是动情,怕是要被逐出师门吧?”
明亦尘不动,他身后的安月兰,却动了。
少女的哼笑宛若银铃,引人侧目,她轻轻压下明亦尘持剑的手,向诧异的明亦尘柔和一笑,让人莫名心安,而后从容淡定的踏前一步,看向千暮的眼神里满是讽刺笑意,出言问道:“你说谢道长无情?”
千暮神色一变,发现今日的安月兰似乎与前几次见到时不太一样。可是面貌形容,她都看不出有何不一样来,只是被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注视着,仿佛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威压气势,心中平白的生怵,一时竟忘了答话。
安月兰也不用她回答,续道:“修道需绝情断念不过是你的臆想,道本自然,由心所生之情念,又怎会是违逆修道本身的呢,他若当真无情,你以为你还会站在这里?他不过是对你无男女情念而已。”
“你胡说!”
看着千暮一点点阴沉下去的眼睛,安月兰面上讽刺更甚,明亦尘发现她似乎分外不待见这个魔女,说话都冰冷刻薄了许多。
“你一个魔界小小的司蛊女侍,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这世间天资最高的道君姻缘绳上的人必须是你?”
这一句夹着冷笑吐出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不亚于在两人耳边炸响一道惊雷,俱皆震惊的看向她,只是不同于明亦尘的纯粹讶异,千暮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慌乱。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
“哼,我么?不就是那个在阮府内院与宁崖观内,俱皆陷入你幻境,让你金蝶母蛊吸血尝了鲜的小丫头,你辛苦追来,怎会不识得我了?”
说着,冷睨了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的巨大金蝶,“不过吸食了一点血液就变得如此,看来你是尝到甜头了,怎么样,我血液的力量,比你料想的更大吧?”
明亦尘听得头疼,忍不住想要扶额,听她语气,怎么还挺自豪?
千暮显然也看出了今日的安月兰不同寻常,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她想着将这人擒获之后,有的是机会问,当下手印一翻,金光骤起,一旁的金蝶立刻如同得了某种指示,迅猛地向着安月兰扑来,丝毫没有笨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