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审判+番外(21)
“妈妈照顾不好你,但是妈妈永远爱你,小伦……我永远都爱你。”
她挣扎着,把胸腔里最后一口气也吐出来了,只是为了把最后的爱传递给孩子。从前她或许是一个丰腴的女人,但长时间的挨饿让她迅速消瘦,衰老的皮肤也垂挂在骨骼上,像一张不合身的皮。尤希仰躺在落满灰土的地面上,直到死去双眼也没能闭上。
小伦不肯离开,只想在尤希身边呆着。荷修无奈,强行将他带走了,一路上他都哭得凄惨,被其他的孩子们用力拥抱着,却依旧把自己掐得浑身青紫。
“再没有人爱我了!”他哭喊着,声声尖利。
荷修有些心不在焉,无视了小伦发出的声音,脑中一片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就在记忆的牵引下回到了百年前的圣战。父亲用身体替他挡了致命的一箭,死前要他发誓一定会继承“制裁”圣剑,成为一名光荣的天使审判长。
“想想你的家族!你的妹妹!还有我!”他痛苦吸气,半天不能呼出来,“你不能死、可我也不能死……我得……我得……我还没有、一切……!都没有……”
等他彻底没了声音和气息,荷修才轻轻将他的身体放平了,用沾满血的双手撑着膝盖起身,茫然地望着父亲似乎还瞪着他的双眼。
所有人都在教导他成为家族的骄傲,做一名高高在上的天使审判长,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付出、奉献、牺牲的一切究竟在为了什么,是为了回报父亲逼他前行的毒打,是为了宽慰母亲下在他身上的诅咒,是为了延续妹妹自己从小的梦想,还是为了弱小却指望他成功后能跟着一步登天的家族?
——哪怕只是因为爱呢。
他的宫殿从前就只有他一个人,纳蒙是百年来第一个暂且能久住的人。父亲和妹妹死后他和家族基本上断了联系,尤其是在忍受不了源源不断想要从他身上榨取价值的族人后,只是替父亲尽了责任偶尔去看望继母。
“您至死都没有说过爱我,从我记事起甚至没有给予过一个拥抱,一次亲吻,一只能牵着的手。”
荷修松开了手里的玻璃杯,病态地任由自己软靠在墙边,毫无礼仪地坐在地上。玻璃杯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门边,停在一双赤裸的足旁。
少年弯腰,把杯子捡起来,看见了杯底流动的剩余液体。
“您没有锁门……失礼了……”他轻声道,进入黑暗的房间,抬脚跨过散乱得到处都是的红酒瓶,走动间,轻盈的身形拂散了不少酒气。少年走近颓废闭眼的天使身前,跪下来,慢慢前倾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自己的头颅贴在天使因为酒精心跳增快的胸前。
“纳蒙?”
“是我。”
“抱紧一点……”
“嗯。”
“抬头。”
“……”
少年一怔,还是听话地把头抬起来了。天使托住他的后脑,按着他,低头亲吻了他的双唇,格外用力,仿佛不肯再让他离开。交缠的空气中,他们打翻了尚且直立的酒瓶,浸泡在浓郁的醇香里。
“说话,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告诉我。”荷修捏着纳蒙柔软的腰,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压抑的重量都叠了上去。
“向神起誓,我对您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少年偏过头,刚含住了天使的发热的耳尖,马上就被打断了,又一次被薄唇亲吻上。
“……我爱您。”他咬着天使的下唇,搂紧他的脖颈,给予他一无所有,但唯爱不变的怀抱。
所以哪怕天使不需要他,但只要天使伸手,亦或者发出命令,亦或是一次缺失的索取,他都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信任神的来临——
就算这份信任,会被别人有心利用。
纳蒙捂着小腹,震惊地看着蓝血如泉涌般喷薄出来,再抬头时,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似乎年纪不比他大多少,此刻正愤怒又得意地瞪着他。青年扮做荷修的模样,将他从宫殿里带了出来,还未等他日常与荷修的言语结束,就一刀贯穿他的身体,直接拔出来了,也不再屑于使用荷修的样貌。
“你是……谁……?”失血让纳蒙无力再支撑身体,无骨般摔落在小石路径。宫殿外的夕阳莫名太过刺眼,让他泪流满面,却心想自己绝不能死,因为昨夜刚和荷修做过,他若身死,灵魂会带有荷修的印记。
摩顿嫌恶地拍打右臂,纳蒙在没发现端倪前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臂膀,这让他感到无比恶心,却硬受着,等着把这个代表荷修罪状的少年拉出宫殿,才开始动手,颇有报私仇的意味。
“‘领域’,连’领域’都在,真讽刺啊。”摩顿丢下流血的纳蒙找到地下室,从里面搜出了“领域”。他悲痛大笑,觉得信仰崩塌,一切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