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灵花(6)
我在心底谢天谢地谢各路神仙和基督耶稣,心满意足的给长乐举着伞,伞上覆满了雪花,雪越下越大。
“爹爹什么时候才下山啊!”
糟糕,我居然忘记长乐叔还在山上,回望身后光秃延绵的姑逢山,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下雪尘不分,那黄绿色魑魅的异光仿佛忽明忽暗。
祭祀
“长乐,我突然想起还有东西落在山上了。这样,你先回去睡觉,等我回来再给你做饭。”
她把伞一下就推给了我。
“伞你拿着,记住别一个人到处晃荡,雪天路滑,小心点。”
不上山亲自确认长乐叔的安全我是一百个不放心的,万一不料因此出了些什么个事儿我更是会一百个愧疚,未来还有什么脸面见长乐,若是见不着长乐那我的人生就太无趣了。
细想那长着翅膀的狐狸方才也没袭击我,是我命大还是它对我所有顾忌?莫非它认得我?虽说小命最打紧,可与男子汉的正义感和气魄相比较那都不算什么。
阿门!
我闭眼咬唇在胸口间比划十字,再睁眼看那魑魅的姑逢山山顶不知何时笼罩上了层层迷雾,氤氲得山色一片混沌不清,雪也由最初的小棉絮变成了大鹅毛迎风散落在大地。
“哎?你怎地……”
三娃叔半蹲着仍旧抽着烟。
“三娃叔我落东西了,上山找找。”
“那你赶紧去吧,顺便……长乐叔……顽固……”
呼啸而过的北风将三娃叔的长句拆成了断断续续的词语,才相距不到两米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单见他嘴唇上下颌动着。
闷头往前又跑了七八十步,忽的从半空中传来异样的响声,偶似长笛的悠扬,间像夜莺的哭诉,正寻思这声音的源头时眼前突现一座竹棚篱屋。
十个椭圆形状的大红灯笼按照等距离的规格齐整的悬在棚顶突出的屋檐下,灯笼上一律是行楷字体,工整的写着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幸福安康等祝福语;篱笆上缠满了开着紫色小花的绿藤,那绿藤从篱笆外一直密密麻麻地爬上棚顶,将院子铺了个遍,只在门口与棚门之间留下一个不到二十公分宽的鹅卵石铺的小道。
这里何时有着这般仙境似的棚子?
反正十年来我都未曾遇见过!
再说了,冬日怎会有绿藤?这姑逢山本就寸草不生,此事非同寻常,这个棚子绝对不能进。
一转身,我的亲爹啊!
那只长着翅膀的狐狸正用它那黄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与此同时高高扬起的前右爪似乎准备朝我袭来,没法子,我只得抱头窜进了棚屋,并且立刻将门反锁。
“宝贝乖儿,睡觉觉啦,我的小宝贝,心尖儿肉,快快睡觉觉啦。”
屋内一个农妇模样的母亲正搂着襁褓中的婴儿来回踱步。
“月亮出来了,大地沉睡了,我的小宝贝快快入睡吧,进入那甜甜的梦乡,快快睡觉吧……”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发凌乱毛躁而参差不齐,穿着一身青色直筒长裙,神情极为疲倦,双眼和鼻头通红,瘦削的两颊泪痕未干,年纪和我差不不了多少。
“大姐,那个,我是……”
她貌似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只顾着哄孩子,不管我叫多少声她都没看我一眼,于她我就是空气。
我有点害怕,往门口挪了挪,透过门缝想看看那狐狸还在不在。
呵——!
那狐狸悠闲地直接趴在地上把篱笆口给堵上了。
前有不祥之人后有猛兽出没,相较之下还是先和人共处一室吧,好歹是同类。
“大姐,我叫阿灵,阿房山的阿,灵长类的灵。”
她无动于衷,开始碎碎念,可是声音太小我如何也是听不清。
见状,我四仰八叉的倒地休息会,尽情舒缓刚刚经历的穷途末路之惊悸,哎,遇上这种事情肯定是出门忘记祷告了。
“阿灵——”
嗯?谁在叫我?
“阿灵——”
“谁?给我出来!别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
一个起身便知是那妇人喊出来的,她端坐在床沿,嘴里不停的念叨阿灵,阿灵,阿灵……
“我的阿灵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等长大了要博览四书五经,还要学习外来文化,学识要融会贯通才好,做一个知进退善良的好人。”
按说她念叨她的,我睡我的,可偏偏我和她孩儿同名,说的我心里有点发毛。
“阿灵,我的阿灵,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错……”
她呜咽的泪水滴滴落在襁褓上,撕裂的悲伤直捣胸口久久不能平复,双腿屈膝跪地不能自已。
我不由得鼻头一酸,同情起她的遭遇,只可惜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要不然由我开导开导,入了我的耶稣门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