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钗声碎(13)
“都这个时辰了。”邈云抬眼望了望窗外,已是日渐西斜,站起身将撷露放在桌上,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尖,叮嘱道:“我去煮饭,你自己先玩儿。”
撷露看着邈云离开,确定他看不见自己,立刻顺着桌腿爬到地上。双手结印,灵力运转,转眼间便不见原来那只毛茸小兽,立在那里的赫然是个聘婷少年。他原本有些修为,只因受伤,元气减损,看上去就像个没有灵力的寻常动物,邈云灵力尽失认不出来,连玄翼也叫它骗过去。随着伤口痊愈,撷露开始悄悄调息休养,想着能有一日幻化人形去吓一吓邈云,叫他整日调戏自己,害的自己蠢态百出。
少年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形象,原地跳了两下,又缓缓转了个圈,走到桌前弯腰看了看铜镜中那张神采奕奕的脸,呲着牙对镜中自己露出恶作剧开场前常见的笑容,然后直起身子蹑手蹑脚向厨房走去。
小心翼翼摸到厨房门口,撷露本想趁邈云不注意从身后把他扑倒,谁知这人根本就不在厨房中。他围着厨房绕了两圈也不见邈云身影,便颇有些泄气的回了内室,打开邈云的柜子翻翻找找。在这里好吃好喝养了这些天,撷露略微胖了点儿,从前的腰带束起来有些吃力,想翻一条长些的腰带出来换上。
挑出几条试的正开心,外间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些许人撞到家具的闷响。撷露立刻有些紧张,脑海里瞬间蹦出话本中看过的那些贼人入室的可怕故事。正当他立在那里不知所措时,内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只见邈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一个时辰之前,邈云放下撷露准备去厨房煮饭,刚出书房没走几步,心口处便突然泛起急促而汹涌的剧痛,疼的他眼前发黑,冷汗如瀑。
随之而来的症状虽然一个比一个难熬,但也同样一个比一个熟悉,落云蛊已跟了他几百年,天上地下无人能解,即便无法做到应对自如,至少也能习惯那些焚心蚀骨的痛苦。
紧随疼痛而至的是深不见底的肮脏欲望,邈云灵力犹在时尚不可控,谪入凡间则更为难熬。蒙烟和师兄情如同胞手足,心疼的不行,给冷泉施了咒术,能平心火,祛邪燥。虽不治本,但好歹能帮他捱过蛊毒发作的日子。
磕磕绊绊走到冷泉,邈云身上衣衫已尽数被汗水湿透,刚要宽衣下水,忽然想起蒙烟之前的叮嘱。
“师兄,近年来蛊毒发作愈加凶猛,发作时日也变得难以确定,冷泉效用减弱,入冷泉之前务必先服用我给你配的丹药,否则即便是冷泉也不能保你平安。”
思及此事邈云将半松的腰带复又系紧,手抖个不停,眼前也阵阵发黑,他情急之下把腰带系了个死结才作罢。头脑昏沉的返回家中,从大门到内室不过几米的距离,他走的仿佛遍地荆棘,家具翻的翻倒的倒,磕出一身淤青总算到了内室门口。
一把推开内室的门,邈云几乎是跌进房间,好容易站起身来,他猛然看见一个少年抓着条胭脂红的腰带愣愣立在那里。
邈云同样愣住,蛊毒让他失了礼数规矩,毫不遮掩的用视线细细描摹少年的模样。白嫩玉足赤裸裸踏在地上,如新荷脱瓣,皎月生芽;细长双腿遮掩在衣摆之下,踝骨纤巧,似隐若现;腰间空空荡荡,松散的衣襟遮住了身体曲线,却露出了细嫩皮肉;巴掌小脸清丽鲜妍,丹唇微启,眉眼含羞;银朱长发垂在身后,傍晚的浓稠阳光覆在上面,映得邈云受不住一般闭上了眼。
闭眼带来的黑暗让那些因为看到少年而忽然消失的痛苦又卷土重来,邈云一歪身子就要向前扑倒下去,少年见状立刻迎上来,用小小的肩膀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邈云将少年抱了个满怀,一种泛着细微甜腻的诱人香气扑面而来,叫他本就难以自持的欲望更加汹涌。邈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力推开少年,以一种堪称狼狈的状态走到床边,伸手摸索原本放在枕边的荷包,里面装着的正是蒙烟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吃的丹药。
撷露揉着肩膀站起来,看着邈云动作急切的在床上找着什么,不明就里的担忧和畏惧让他既不敢上前帮忙,又无法就这样甩手离开。他想问邈云在找些什么,却无奈自己修为不精,空有人形却不会人语,急的眉心拧起,两颊晕开一层薄红,额头上也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声巨响吓得他原地一跳,竟是邈云寻不到荷包,气急一拳砸在床板上发出的声响。他赶忙跑过去捉起邈云的手查看,这一拳力气极大,指关节处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皮肤纹理缓缓向外扩散,很快整个手背都染上了阴沉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