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混乱(309)
颜真卿趴在桌子上隔山探海地跟荆轲使劲握手:“荆壮士,三生有幸啊!”王羲之和柳公权看样子都想跑过来和荆轲聊聊。我急忙说:“注意大会秩序,想私聊的等散会以后。”这文人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偏偏向往这些刺客啊杀手啊的事迹,还做过不少篇章,从司马迁到李白,都没少写歌颂这类人的作品。相反,对帝王他们多半是存着七分恨三分爱的矛盾心情。
本来我是该简单说两句的,可是这一说就不免提起他和嬴胖子的矛盾,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他,于是我说:“下一位。”
坐在荆轲旁边的就是项羽。项羽站起身,言简意赅地报了自己的名字:“项籍,字羽。”认识他的人要多一些,大家一片热烈的掌声,表示对霸王的敬意,只有苏武冷冷地哼了一声。
下一个是花木兰,木兰回身干脆利落地一抱拳,脆声说:“我叫花木兰,很高兴认识大家。”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扈三娘和秀秀满脸的仰慕,拍得格外卖力。我微笑道:“这位看来大家也都知道,代父从军。下一位……”
我话音未落,扁鹊不满地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刚才那荆轲和项羽都是干什么的?带父从军,是带着父亲去参军吗?”
扈三娘一听有人敢对花木兰不敬,马上不乐意了:“人家背着爸爸去上学,你可倒好,带着父亲去参军——你也想感动中国呀?亏你想得出来!”然后跟旁边的人说,“那老头谁呀,太讨厌了!”
这得怪我,我光想着花木兰代父从军乃是千古美谈,可就忽略了一点:我这些客户里有不止千古的呢——
而且我也知道,扁鹊这老头虽然稍微孤傲了一点,可也不会去计较谁没重视他,他这纯属好奇,就是想知道。这跟他作为医生刨根问底的精神也有关,是学术方面的考虑。
我忙把花木兰代父从军的典故详细地又讲了一遍,末了说:“木兰姐这十二年吃了不少苦,最后胃还落了毛病,一会儿还得请扁神医给看看。”
扁鹊听完花木兰的事迹显得非常激动,站起来说:“丫头,我要医不好你再没脸见人了。”华佗附和道:“不行还可以做手术嘛。”安道全忙说:“两位前辈别怪我冒昧,我久在军中从医,对这种病倒还有几分把握。”扁鹊沉吟道:“一会儿咱们三个给丫头看看再说,总之以把病治好为主。”这三大名医给花木兰的会诊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花木兰嫣然一笑:“谢谢。”
扈三娘往后看了一眼喃喃道:“想不到老头还是个大夫。”
扁鹊就坐在扈三娘身后,说:“姑娘,你脾气不好。”
扈三娘道:“我脾气一直不好,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扁鹊道:“我说的是脾、气,不是脾气。”
扈三娘:“……”
花木兰身边就是嬴胖子,我提高声调道:“而这位,就是咱们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代皇帝,秦始皇,嬴哥!”
又是一片低呼。秀秀捂嘴惊道:“秦始皇是个胖子?”花荣拉了她一把:“小声点,让人听见。”
可是大家已然都听见了。嬴哥站起来看了看这对小情侣,指着花荣对秀秀笑呵呵地说:“等他到了饿(我)这个岁数你再看。歪(那)饿当年也丝(是)碎(帅)小伙。”众人哄的一声都笑了,秀秀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在了花荣怀里。
颜真卿就坐在秦始皇边上,他也没想到这个胖子就是千古一帝,刚才还兴冲冲地跟荆轲握的手,所以老颜有点尴尬地冲秦始皇笑了笑。嬴胖子根本不往心里去,抓过老颜的手来拉了拉。
然后我就接着往下介绍,介绍完颜真卿接下来就是吴三桂。这下我有点为难,这老头臭名昭著,而现在的会场不乏熟知历史的人,厉天闰和庞万春都是知识分子,就算王寅和宝金是工人出身恐怕也都听说过大汉奸吴三桂的恶名。我和老吴相处了几天,觉得他这人本身还不错,就是有时候有点偏激,性格也有点矛盾。对他做过的事,你要当面数落他那他是绝对不会妥协地,但你要把他晾那让他自己想去,又挺后悔,所以我不想让他太难堪。
我打着马虎眼说:“这……是咱们三哥,嘿嘿,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十几万兄弟跟一个姓李的死磕了好些日子。”
果然,群情耸动之下四大天王凑在一起疑惑道:“这说的该不会是吴三桂吧?”
吴三桂腾地站起来,朗声道:“老夫正是吴三桂。为了陈圆圆投李叛李,后来又降清反清,十几万人因我而死,满人因我而入关。”
王寅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又没说你什么,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忙说:“别激动,大家都别激动。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历史上缺了在座诸位中的谁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也未必就有今天的咱们——我是说20世纪以后生的这几位。”
方镇江点头道:“就是,佟媛就是满族人。”
扈三娘听得悠然神往,扒住前排的椅子背冲吴三桂嚷道:“吴老哥,你真够酷的呀,我支持你!”吴三桂冲她哈哈一笑。
我无语了。老吴因为陈圆圆的事儿好象一直颇得女人缘,从花木兰到扈三娘,就算从小经受过那么多年按部就班思想品德教育的秀秀看吴三桂的眼神都很和善。这女人还真是感性的动物,只要你对她好,她才不在乎你背叛了谁,做了什么坏事。
接下来的介绍就顺利多了,剩下的人不是大儒就是豪杰,最主要的,是再没什么敏感人物。不过就算如此,会场还是时不时地被大家的惊叹声和掌声打断。前辈名人一般都会受到后代客户的追捧,而自己本身当然也有更晚的那些小辈来奉承。就我和秀秀最可怜,人家在座的不是几千岁就是几百岁,就连70年代生的那几位都有自己另外的身份,我俩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最后一位做自我介绍的是苏武,老头很自觉地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披着大棉祆,拿着他的棍子。苏侯爷不大爱跟人交流,自从来了也没找人聊过,而且苏侯爷也实在太味儿了,苏麻喇姑不来根本就没人能和他一起待超过5分钟,虽然人们都对他的气节表示了敬佩。
大会断断续续地开了已经将近3小时,最后大家还是意犹未尽。这些人凑在一起实在太不容易了,他们在这个社会就算有别的朋友可也不能这么畅所欲言。我说:“咱要不派个代表上来再说几句?”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好意思,最后相互笑嘻嘻地推搡起来。方腊道:“你让他们说啥呀?”他虽然恢复了前世记忆,可还是以现代人自居。
我说:“说啥都行,最好是说说怎么和现在的人相处。你们总不能这一年都待在学校里吧?就算待在学校里,也得跟别人打交道。对了,说到这儿我得提醒一下刚从新加坡回来的那些位,从明天开始要加紧给孩子们上课了,咱这毕竟是学校。还有写字画画的老爷子们,也别顾自己忙,教教我们的孩子,从你们那儿传下来的东西现在都快丢光了。再这样下去,以后也就没人懂得欣赏你们的作品了。”
老头们听得冷汗直流,连连点头。
我往下看了一眼,一下就看见李静水了,这小子穿得大尾巴狼似的在那儿坐军姿呢。我一指他:“李静水,上来说两句。”
李静水愕然:“为什么是我?”
我说:“你小子穿得比我还21世纪,不选你选谁?”
李静水也不多推托,大步走上讲台。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我小声嘱咐他:“说点心得体会,得让新来的觉得有奔头。”
李静水站在讲台上俯瞰着下面,目光灼灼,缓缓说:“刚来的时候,我跟你们一样,感到迷惘、失落、无可适从,满眼都是光怪陆离,我好象被所有人抛弃了,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