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511)
“我不想活干你屁事。”夹着烟监工的二脑袋呸了口,不屑道,村民眼里,除了村长以外没有长,何况村长又是姐夫,根本不搭理乡长这一套,走到近前,乡长给气得脸色红成了猪肝色,手指点点戳着盘腿坐石头上的二脑袋,一看这两处炸点覆盖的路面,大机械开不上来,没个十天八天根本清不出路面,这下算是把五洲给坑苦了,想骂句什么,愣是给气得一句话也喷不出来。
“炸药哪儿来的?私自使用爆炸物,比你玩土枪还严重啊。”武装部地抓着小辫了,沉声训着,这一下子提醒乡长了,直吼着:“对,那儿弄的炸药?说不上来今儿把你弄到派出所里,别以为乡政府就拿你们没办法。”
“公安局批的,民爆公司买回来的。”二脑袋道。
“胡说。”几个人异口同声,那眼神要把二脑袋吞下去似的。人煤矿开始封停之后,现在的爆品管理可越来越严。二脑袋早有准备,慢条斯理掏着口袋,一摞批复,乡长一下,脸上的猪肝色更重了,武装部带队的抢着看,一看,也傻眼了。都不说话了。
症结还在这条路上,前一任的前一任给批复的:乡里财政紧张,建议村里自筹资金解决……前一任又有批复,村通款暂不拔付,建议棠梨村自行解决。这事同来的乡党委秘书隐隐知道点,候致富村长跑这事跑了好几年,乡里、镇里和县里都糊弄这老头,一毛钱没给,最后镇政府实在没办法了,给村里批了八百斤快过期的硝胺炸药只当支援修路了。谁可能想到,这炸药愣是用到节骨眼上了。
“大大前年就说村通要修路,乡里把我们村路款挪了是吧?让我们自筹资金解决,我们现在解决了,还不让修了咋地?哎对了,乡长,你把我们村的修路款挪哪儿了?别糊弄我们啊,当时县里给拔了。”二脑袋问。
“这是上一任的事,那怎么会知道?”乡长不认账了。
“那上一任的事,也是事啊,你就不解决了。”更多村长发难了。
“解决,谁说不解决,这不正在解决中吗。”乡长耍起赖来了。
“啥时间解决……你要解决,我们就暂且不修了,等着你解决。”村民慢慢围上来了。
“这个……讨论以后再决定,你们干着,先干着……乡里一定想办法解决。”乡长见势不对了,退缩着,最后干脆领着随从,先行溜了。
武装部民兵带队的一看这阵势,怕是驻守工地无望了,回头难为地看着许中行一眼,又拨着电话请示了一番。回头对许中行道着:“许总,现在这情况我们也没法驻守,只能暂时撤走了,要不,五十多人的食宿问题在这地方都没法解决……”
这尊神好歹没找麻烦,许中行亲自陪同送走的,唐向荣队长招了一帮工人守着车,现在成惊弓之鸟了,只怕这几车构件又长着翅膀飞喽,他和许总两人一筹莫展地坐在车里,只能不断打电话,多方动用现有的关系了。
炸了……这消息传得快,要是平时,村里自筹资金修路,县乡巴不得不管呢,可今天炸得这个节点不得不管,镇领导一二把手来了,县里派得县委办的一位主任到现场协调来了,乡长又一次被叫到了现场,不过问题集中在乡里截留的“村通”路款上,几个前任的糊涂账把现任乡长难住了,面红耳赤,就是解释不上来。谁可知道村里还有更厉害的,拿了一摞白条,追着镇领导告状,敢情拔付的扶贫款,乡里给挪用的兑现不了,全给村里打得白条,一摞白条,把镇书记看得哭笑不得。连乡里饭店的也来凑热闹了,拿一堆欠条,两三任乡长的吃喝,乡长换了,愣是没人给结账了。把镇长也给噎得说不上话来了。
本来想着三级领导到场,把群众聚一块搞个协调,实在不行就加快施工,先清出路面再说,谁可知道变味了,棠梨村包括棠梨乡的村民像私下串通过一般,拿着一堆文件复印版追问上头下来的领导,扶贫款就不说了,还有白条;中央某某号文件规定的,耕地补偿款;省里某某号文件明文规定的,农业人口补偿,还有某某补偿……怎么就从来没人给过涅?
乡长、乡政府和、镇政府和,被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围着,都趁着人多要个说法,现在中央对三农的补贴很多了,还就棠梨这个边远乡村没落实,平时积累的问题集中爆发了,连摘柳絮的老娘们听说补钱,也回来了一群,围着乡长嚷嚷。
这个问题县委办来人保持着缄默,那钱还真有,不过被县委大楼装修挪用的不少,要是真捅出来,他这个主任怕是不用当了。于是满头大汗地躲开人群往回打电话,不知道得了什么指令,过了一会儿,这人居然不告而别,溜了。
“闹吧……挪用的又不是咱们一个县,市里还有挪用的。”
县委领导电话上如是说,解决不了的事,都是这么解决的,闹吧,别理他们,闹几回要不上钱就没劲了。
在这个上面领导还是英明的。闹了两个多小时,把乡长憋得快哭脸了,趁着上厕所时间溜了,乡政府就剩下看门的和秘书了,闹得气氛就下来了,都骂骂咧咧的,这群货拿钱还成,你想从他们手里领点钱,那可比登天还难。两个小时后,乡、镇、县来人,齐齐消失了。
“哦哟,官僚主义害死人呐。”
许中行欲哭无泪,拍着大腿一屁股坐路面上了。唐向荣队长无意中发现了个情况,紧张地蹲下来捅捅许总道:“许总,您看您看……这家伙不会又瞄上咱们的车了吧?”
这一惊,吓了许中行一跳,再一看,吓了第二跳,高土堆上,二脑袋正看笑话,不过那眼神,两人都觉得这货是瞅上了五洲的三辆运载车。
这吓得唐队和许总赶紧起来,追着上路上来了,跑过了车,喊着掉头走的二脑袋,两人气喘吁吁地追上,不迭地发烟,许中行现在是无计可施了,苦着脸说着:“二哥……不不,二爷,您说我们下这车上,不会又被偷了吧?”
“不是偷……拿。”唐向荣说着好话,赶紧纠正。
“那谁知道?”二脑袋挟着烟,得意扬扬地道了句,不过马上省得不对了,直问着:“哎我说你们这什么意思?偷不偷,拿不拿,关我屁事,好像我拿了似的。”
这当贼当得可没一点脸红,反而比失主还理直气壮,唐向荣可怜兮兮地道着:“没那意思,我是说……不能紧着我们一家拿吧。”
这话可怜得,把二脑袋也逗乐了,其实刚才就考虑着呢,不过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想想武装那几位还准备收拾他的事,他还真不没准备再拿,这回呢,可就不好说了,许中行看着二脑袋,突然间灵光一现,拔拉过唐向荣赔着笑脸道:“我们的意思是啊,我们请您看车怎么样?一天五百。”
一巴掌亮出来了,这下管用,而且二脑袋笑了,笑着也没让步,直接道着:“五百太少,给一千,保证不丢,天黑前给钱啊,要不我们不管。”
撂了句,大摇大摆地回路面上了,那群装模作样敲石头修路的家伙都在嗤笑,干一下午,看样根本没干什么活,从这里远远就看到了工地了,可就不到两公里的直线距离成了天堑一般无法跨越,唐向荣和许中行此时郁闷得呀,简直有往崖下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动※※※
……
炸路的消息传得很快,从薛亦晨和席韵凤这两位女人慌乱的表情中,跟踪的两位就感觉到了效果。
两个女人,在去国土资源局的路上电话打个不停,把这个消息传给圈内的人,咨询着最好的处理方式,而且在时时关注着处理结果,不过实在不如人意,那路炸得居然让乡、镇、县三级齐齐失声,闹腾了两个小时,反而谁也不过问了。
此事还牵出了更多的事,据说棠梨村那位叫候致富的村长跑这条路已经数年了,手续、批复、设计都有了,就是没钱,村通工程里村里自筹了一部分,可县里拔付的到乡里就没影了,又给搁住了。那车炸药细究起来也是个笑话,确实是镇里批的,民爆公司出来的,合理合法,不过镇长都快把这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