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237)
中午胡乱吃了饭,直到下午三时多,意外的是单勇和雷大鹏没有找到,却让小白碰到了,电话里说是在市南郊小辛店边上,单勇调着车头,直往这地方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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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风火火地赶到小辛店时,那景象却让单勇狐疑不已,车停在一家破败院子的外头,三个人像是等人似地傻傻站在村口,单勇下车讶异地道着:“找着了怎么不进去呀?”
没说话,史宝英抬腿抬了弟弟一脚,示意着他说,小宝贵也脸上难为地道着:“姐夫,那个……”
吧唧挨了下,小宝贵火大地捂着后脑勺,一看姐姐瞪眼,马上省得失言了,又是笑着道:“叫错了,我姐现在瞧不上你了……那个,单哥,还是你去吧,我爸打人家两人了,肯定看我们家里人都不对眼,白哥进去了,人家不搭理他。一肚子气呢。”
“那你们等着,我跟他说……对了,人家要不回去怎么办?你们村里人可都是驴脾气。”单勇将进又退回来了,笑着问道。史宝英却是道着:“找着地方就成……你告诉大彪说,他妈想他,好歹给家里回个电话,省得一惦记就到我们家闹去了。”
“好嘞,这个太简单了。”单勇点点头,进去了,停步回眼时,看到了史宝英的眼神,像羞赧似地,一触即离。这个小动作被白胖子发现了,猛地一捂嘴一瞪眼,好不惊讶了,看来这姐夫不是白叫,没准还真有一腿,可看史姐这块头,那话却是不敢问了。
单勇进去的地方是个旧仓库改造的屠宰场,肯定没证的,脚踏就是污水,抬头露着天光,乌黑钢管油血染的倒钩,几片吊肉挂着,场子里三五个各忙各的,小老板知道是找人的不是找事的,倒也没为难,直对单勇说着,好容易请了俩手脚麻利能干活的,没地方干就搁这儿干着,又不少给工钱。
那倒是,有这么俩大汉可比普通人实在多了,单勇笑着递了根烟,直说家里有点事说会话,那小老板忙着上肉去了,单勇踱步着,直到了根娃和大彪的面前,正在削肉的两人眼皮抬也没抬,这小刀手的技法让外行看那叫眼花缭乱,让内行看那叫叹为观止,斜刀下去,筋不连肉;片刀过去,骨上薄薄的留一层;一手过刀、一手摘肉,心、肝、肠、肺、膈、筋自然地分成几堆,最值钱的那个驴鞭被小刀挑出来后,长长地放了一条,小刀粗粗一削,残留的细毛和膈片一去,几乎干干净净就能直接入锅了。
单勇看了好久,久到根娃都不耐烦了,开口了,说了句:“你咋来啦?”
“闲得蛋疼,来看你俩挑驴J玩。”单勇呲笑了句。
一句根娃和大彪噗噗笑了,人和人说话就说个对胃口,单勇吧每每开口总对脾胃,大彪笑着道:“你是劝我俩回店里,还是回村里?”
“你俩这驴脾气谁劝得动?回不回吧,又不是没饭吃还得求着谁,对吧。”单勇道,这句却是更对脾味了,两人哼了哼,看来余怒未消,单勇笑着又问:“哎,工资咋样?”
“卸一头驴三十,我俩一天能挣一百多。有时候多,这两天就不行了。”大彪笑着道。
“那就不对了大彪哥,挣这么多呢,也不回去看看你妈?”单勇质问道,这一问,大彪眉眼苦色,手腕子直蹭前额,有点糗了,单勇顺坡下驴小声道:“晚上我开上车,咱悄悄回村看看你妈就走,行不?根娃哥,你肯定也想回,是不是?咱都悄悄回看看……”
两人互视一眼,却说虽然生气,可不至于和自己家里的生气,点点头:“成!”
单勇笑了,得逞了,不料刚一笑,根娃头一摆示意着门外道:“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啊。”
“成,不过咱和史姐、小宝贵可没仇啊……那个,根娃哥,大彪哥,我现在兄弟可不少,给你出口气咋样?”单勇掇道,看两人上心了,小声道着:“晚上咱多去些人,把那头老驴扣麻袋里揍一顿,然后扔驴圈里,咋样?”
“啊?那可是我们村长?那不找死么,要让村里人知道,非把我们阉了。”大彪道,惧了。
再问根娃,根娃却是摇摇头:“不成不成,村长孬是孬,可也没少办好事,要不照应着我家,我连我爸都养不活。”
单勇又笑了,直笑着道:“这不就是了,里外都是一个史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打两个耳光算个屁呀?非让你们下黑手才想得起老头的好处来呀?要我说呀,老头子也是一肚子气,看着村里人争利气不过,撒你们身上了……别说他胳膊肘往里拐了啊,以前拐,怕是老娘们见识短的原因,现在老头可下狠心了,被抓进看守所的那仨,史老爷子发话了,一分钱不掏、一分好话不说,谁闯得事谁自己担着,连他们家里都不让管。”
啊!?两人俱是一凛,脸上难看了。
有动静了,单勇加着砝码道着:“那仨坐看守所的可惨了,他们连警察也敢打,你说能有好么?肯定是先被防暴警揍一顿,再被分局的收拾一顿,回头进了看守所,还得被狱警收拾,就他们仨那脾气,真和杀人放火的关一块,肯定也是挨揍,这么说来,他们仨可比你惨多了,我就看不懂,怎么你们俩反而这么大气?”
两人惊讶了,大张着嘴,互看了一眼,果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真听着村里哥们遭这么大罪,两人反而愧疚不已了,大彪难受地说道:“那咋办?要不单勇你帮帮他们?”
“就是啊单勇,这得花多少钱?要不我哥俩凑凑,给他们弄出来,教育所里那可不是人受的罪。”根娃心也软,求上单勇了。
“好啊,我尽力……不过你们得先帮我,回家看看,然后再去看你们村长。”单勇道,两人一听,又挖苦脸了,单勇一笑道:“让你们村长赔个不是咋样?实在不行你俩摁着扇他两耳光不行呀?非搞这么僵?……回不回,不回拉倒,我去玩去了,我不管你们村的烂事了。”
“嗨、嗨……等等。谁说不回了。”根娃一看单勇要走,急了。
“等等啊,我跟这儿的老板打个招呼。”大彪也急了,呆不住了。
等一会儿单勇大摇大摆出来的时候,史宝英姐弟俩眼一直,根本没指望能说服的那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钻进单勇的车里走了。
“我说嘛,姐夫出马,肯定没问题。啊哟,又打我……”
史宝贵看着单勇车走刚得意说了句,吧唧又挨了一巴掌,骂骂咧咧上车,上车姐俩就拌上嘴了,姐吓唬着弟弟再说我抽你,弟弟呛着姐,把现在的姐夫吓跑了吧,再这么凶真找不上婆家了。
那白胖子吃吃笑着跟着上车,这一趟回去,估计八卦话题要多了不少※※※
……
枯杨、荒滩、斑斑残雪的放驴场。不到草场返青的季节,这里的景色总是那么说不出的破败和荒凉。
村头不远矗着孤零零的饲棚,偶尔可见奔出来的驴儿无精打采地在干草堆里觅食,沿路所见最多的是成堆圆滚滚的驴粪蛋蛋,冷冽的空气里带着粪草的味道,不知道是心情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原因,总让再一次到这里的单勇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载着一起搭伙的兄弟俩送到家里,这诨人感情有时候也丰富的很,在外头死活不回来,下车看到家奔着喊着爹呀、妈呀嚎着就进门了,头回见大彪他妈就把单勇吓住了,抱着儿子哭了两声然后又气不过了,操着笤帚疙瘩没头没脑揍了儿子一通,再然后,这位干瘦高个的半老太,揪着儿子耳朵,直往村长家里去了。过一会儿大彪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捂着脸,不好意思让单勇看到似的,顺着墙根溜了。还有个更猛的,根娃那聋爹地上捡了根柴火棍,赶驴似的把儿子也赶着进村长家了,等一会儿出来,那表情如出一辙,也是不好意思,话也没说,拉着气咻咻的老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