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140)
在这里,总能想起曾经繁花似锦,能想到曾经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更能想到,载着师姐左熙颖在这里的说过的那份理想。
离理想还有很远,远得单勇不知道有多远,师姐回到厦门继续休学中断两年的硕士学业,对于聪慧而又知性的师姐,单勇知道她不会头脑发热到跟着一个穷小子走。身边的环境除了不用发愁考试了,没有什么改变,如果非要说改变,就是除了不发愁的考试,剩下的都有可能让你发愁。
或者,也不算很发愁,每天累得经常想不起愁和郁闷是什么个玩意。
到这个时候,一天的劳累就结束了。上山、回家,车停到了门口,搬着车后的大案,刚放到院子里,老妈滕红玉就出来了,帮着忙,老爸正收拾着厨房,这个时间,来农家乐除了还有打麻将的客人,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卸下了东西,单勇就着院子里的水管洗了把脸,擦干净的时候,老妈早风风火火把一碗两碟给端上来了,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吃着,滕红玉有点心疼地抚着儿子脑袋问着:“勇啊,要不别干这个啦?”
“一天好几百呢,不挺好的吗?又怎么了,妈?”单勇问。
“妈看你这罪受得可不轻,一天得跑好几百公里呢?”滕红玉道,爱怜地抚着儿子的脑袋,被儿子一闪躲过了,明显受不了。而且不屑地道着:“宅家里我倒愿意,没人给咱钱呀?”
“妈给你……”滕红玉做了个什么决定似的,起身了,这一下子,搞得单勇好不迷懵了,回头喊着爸,单长庆笑吟吟地端了汤出来了,直放到儿子面前,单勇愣着问:“这怎么了,爸?”
“好事。”
老爸笑着,保持着那份神秘感,眨眼老妈出来了,拿着红本本,存折本,单勇讶异了下,直接到手里时,滕红玉笑着道:“给你的,爸妈觉得呀,还是找份稳当工作实在,不能老这么风里雨里跑着不是?妈托的雷叔找找教育上或者其他地方有什么关系没,手续真要办到那个学校要不事业单位也算,郊区也成呀,慢慢再往城里调……这点钱呢……”
啪……存折本给扔桌上了,惊得滕红玉和单长庆愣了下,儿子似乎很不满意了,撇着嘴道:“十万块够干什么?我干了三个多月都买了辆车还存了一万多呢。现在买个工作,就这价都买不上好工作,就买上顶多挣两千工资,驴年马月才能挣回来?要给多给点。”
“那你要多少?”单长庆愣了下,有点不悦了。
“最少得一百万,连工资带房子带老婆全算进去,一百万都不富余。”单勇边扒拉着饭,边狮子大开口了,这一句听得老爸单长庆好不黯然,明显满足不了儿子胃口了,滕红玉火了,吧唧就是一巴掌,饶有单勇躲得快,也没躲过去,挨了一巴掌,单勇却是吃吃地笑了,边笑边指着气不自胜的爸妈道着:“哈哈……你看你看,我自己挣吧,你们不乐意,我全部朝你们要吧,你们更不乐意。别说咱家还没有,就真有,爸妈你们给我给全了,让我干什么去?”
一瞬间,又把忿意十足的老娘给逗乐了,老爸单长庆却是知道这位从小精灵古怪的儿子很有主见的,叹了口气道着:“爸知道你体贴家里,也就是点心意嘛,家里也就这么大能力了。”
“谁说的?爸,N年前您就是百万富翁了,不能搁这山上呆的一点锐气都没有了吧?我还指着找个机会,咱爷俩再把生意往大处做呢。”单勇逗着老爸道,不无激励的意思,却不料老爸摇摇头,幸福地道:“不到我这个年岁你还懂不了,有得必有失、有失就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年就是呆在山上这几年。”
说着,无限深情地看了儿子一眼,随着搭着老婆,更深情地看了一眼,老妈却也像个小女人一样,眼睛里示意着,那幸福的滋味有点腻歪了,腻歪得单勇差点喷出来,瞪着眼道:“哟哟哟,爸、妈,你俩天天见,还喜欢这调调?”
“嘿,你个臭小子。”老妈火大了,伸手又上来了,单勇哈哈笑着,被饭呛了下,那扇巴掌的手又变成了起身给儿子捶背,这把单勇给伺候的难为得呀,有点哭笑不得了,草草吃完,把存折本给塞回老妈手里,直说着:“收起,收起,就你这俩小钱还好意思拿出来现眼?等我给你们挣个百八十万,爸妈你俩直接退休,给我看小孩就成。”
“不是……勇啊。”老妈一把拽着儿子,那份殷殷关切却是很浓,不确定地劝着:“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出来了,不能真就当成个二道贩子吧?”
“没成二流子,二道贩子都不错了,挣钱多呀。”
“这娃咋这么财迷。再咋说妈不能老看着你受这份罪呀?”
“什么受罪呀,让我坐家里听你唠叨才叫受罪呢。”
“嗨,你这孩子,妈就说说,又怎么你了……”
“妈,甭提这茬了……等我碰得头破血流没路走了,您再给想办法成不?”
单勇回头拦着老妈,拦着将开始的唠叨了,看老妈也是患得患失得厉害,又加着砝码道:“妈,不是我说你,不能老听您的,上小学,你逼着我天天上课外班,玩都没玩好,结果小考一塌糊涂;上初中,您又逼着我学英语、学书法、学钢琴,结果啥也没会,高中都考不上;上高中吧,您又把我送贵族学校,您就不想想,你光上了个小学就进戏班了,你能生出贵族来?哈哈……”
“你个死东西。你自己不好好学习,都赖上你妈了。”老妈滕红玉却是羞恼了,忿忿地,却是轻轻地拍打了儿子两下,单勇笑着端着碗跑了,洗碗去了,一洗完出来却也不多说了,直说睡觉了,明儿还要早起,奔着上阁楼了,滕红玉设想的事又落空了,欣慰中多少有点不忍,回头怪着丈夫道着:“长庆,你怎么不帮着说几句?你能看得过眼呀?”
“红玉,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怕苦,也就苦一阵子;怕苦呀,得苦一辈子。咱们能管多少?还不得靠他自己。”单长庆道着,这话却是不能完全说服老婆,滕红玉悻悻拿着存折本,有点懊丧地道着:“是有点少了,要咱们家不倒,现在给儿子买幢大房子多好,看着他成家,咱们也早点享享天伦之乐。”
说着,幸福地靠着丈夫,却不料半晌无音,回头时,单长庆不以为然的表情刺痛她了,滕红玉不悦地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呀?”
“你咋还没儿子有长进,你都把事办完了,让他干什么去?要咱家不倒那才叫坏事呢,我估计儿子八成得被你惯成二流子。”单长庆弱弱道,这一句惹得滕红玉发飚了,一把推得老单差点从座位上翻下来,尔后看看无人,又重重地在他背后捶了一拳,斥了句:“我看这两年是把你惯坏了,敢数落我了。”
捶了老公一拳,又喊着儿子,新煮的花生还给留着呢,楼上儿子不悦地喊着不吃了,老妈却是不容分说就给端上去了,老单笑了笑,这开心的感觉,却是很多年没有过了※※※
……
“七月份……一天平均146斤。八月份,一共是,每天平均235斤,九月份,平均,340斤……十月份这几天,最高有460斤……”
单勇摁着计算器,翻着厚厚的一撂销售记录,毕业后每天售出去的驴肉,屈指算来,差不多四个月过去了,四个月挣了一辆二手车外加一万挂零的存款,算着一斤肉差价也有三五块钱,可开支太大,几乎是每天往返与驴园、市区、晌马寨之间,燃料费、饭钱、还有卖不了的损耗,再加上免不了和驴园的朋友偶尔吃吃喝喝,这能剩下来的着实不多。
不过也不少,肯定比打工比进那个单位实习强,就雷大鹏那牛逼单位没转正之前也不过千把块的工资,反倒是不怎么张扬的司慕贤工资不低,进筹备组起薪就是小三千,在潞州这号二线城市算高的了。第一个月领工资请了两位哥哥一顿。一毕业一分东西,也就吃了那一顿,平时都不怎么见面,偶尔听说的几位,不是赋闲在家,就是奔波于人才市场和用人单位之间,哥仨要论找落脚地方,倒是走在众人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