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猫(7)
华惊春颇不赞同:“可此番说辞太过拙劣!”
她自然知道,可眼下他们与神界所急各不同,只好继续循循劝诱他:“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待冥王赶回,待袖卿被解救,人界无辜性命枉死多少,你可想清楚。”
“可我们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你又只身前往,若是魔尊一个不高兴,你岂不是白搭?”
师无念撇过脸去,“他不过是想借此引出帝尊而已。我与他无冤无仇,没理由赶尽杀绝。”
其实都是一个说辞罢了。袖卿的生死她根本不在乎,只是魏弋已经试探出了她,此次不过是想去跟他说清楚一些话。
往事不堪回首,昔日故友也形同陌路,不在乎多这一个。
最后华惊春反对无果,纵使一脸好脾性的他也憋屈窝火得愤愤对着空气锤了一拳,怒己不争。然而他转念一想,方才师无念落泪时,魔尊那欲抱又止的神态以及她昏迷之际,他将她托付于他带回鬼界时的满眼疼惜……
那样的表现,根本不像是陌生人该有的。或许,俩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过往?
师无念不知他的那些想法,只在临走之前拦住他仔细交代了些话,他才稍稍放宽心去办。
待师无念孤身一人落在魔界大门外时,那些守卫的魔族士兵见是鬼界之人,还面若寒霜,一看就来者不善,于是一声令下捕住了她。
“我要见魔尊。”她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将她押走。她面上一派自若,引得魔兵狐疑不已,只得先押去给魔尊发落。
魔界并不昏暗逼仄,反而淡雅柔和。层层叠起的宫殿,交缠错盘的山峦,在月色的照映下云烟飘渺,影影绰绰,宛如仙家圣地,静谧而恬淡……
魔与仙怎会相似?这一无端离谱的想法让师无念不由得想起,那人一身洁白清明,却又佩戴着骇人的獠牙面具,这种矛盾的气质,的确映彰了此番光景。
路道铺满了鹅卵石,两旁皆是娇嫩欲滴的月季花,花色各异,美不胜收。
从前,帝尊的洛尘宫也种满了月季,是她每日茶余饭后的赏心悦目。
见她看的失神,押她的几个魔兵,领头的不悦地吼她一声:“看什么看!这可是我们魔尊养的宝贝,再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珠子挖了!”
师无念恢复漠然之色,心道他倒是闲情逸致,往后时小小被他养去,想来待遇应当不会太差。
走了许久,才见万千雀跃的灯火中,巍然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醒目的漆红色的门匾上,“笑庸殿”三个金色大字晃的人眼疼。
笑庸……?真是狂妄自大。
魔兵进殿通禀后,终于将她押进殿。仗着夜色,她压下局促,顺带将情绪深藏几分。
然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疼?当年楚子鹤那般打她的时候,可不见半分怜惜,现在才哪到哪。”魏弋斜坐在玄铁宝座上,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捏着葡萄把玩,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阶下囚,“三万年前你是怎么醒来的,会不知道么?”
师无念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娇贵的神界袖卿小公主如今跪地垂首,四肢被铁链拴住,白衣上全是染血的鞭痕,狼狈不堪;一旁的千俞则正被吊在半空鞭/笞着,满身仙气不复,伤痕累累。
而上首的魏弋,本是慵懒从容,冷眼睥睨。
却在见到她后,眼里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随后不由自主地丢下葡萄起身,不等魔兵跪禀便斥退,径直走到她跟前,顺带背过手施法将那惨不忍睹的二人传送到地牢里。
大殿恢复肃穆寂静。
看她面上喜怒难辨,他语气带上谨慎和小心翼翼,道:“我还未来得及告诉那帮蠢货莫要怠慢你,阿欢莫气。”
阿欢……师无念浑身一僵,当即隐隐恼怒:“我叫师无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阿欢。”
“好,只要是你,无念便无念。”魏弋赶紧顺着她,然转念一想,忽有几分顽固道:“不,怎会是无念,我偏要念!”
随后他语气带点得逞,唤了一声:“念念。”
师无念:“……”
气氛一时胶着,对方显然在耐心等她说明来意,总归她在他面前遮掩不住什么,索性开门见山道:“错不在袖卿,何必动用私刑。”
是错不在她,可她也不无辜。
魏弋半遮眼眸静默打量她,强忍着压下心中那股不悦,随后轻描淡写地答非所问:“猫儿呢?”
师无念也不说破,只迎着那人殷切的目光,将吃饱后懒洋洋的时小小从锦袋里抖出来。
他嗤笑一声,伸手过去逗弄它:“日后你可是我的猫儿子。来,提前叫声爹。”
俩人靠的近,她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竹香。然而此刻,她只能颇不是滋味地杵着,不作表态,任由好奇的时小小喵喵叫,欢喜地扒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