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猫(5)
魏弋不含温度的眼神扫视到袖卿的脸,旋即哈哈大笑,“神界?你是想说本座不把你敬爱的帝尊放在眼里吧?可是楚子鹤又算什么东西?再说了,你们是被鼠妖追杀至此,若是死了,他们必定归咎于鼠妖,又有谁敢赖到本座头上?”
千俞慌忙拦下袖卿,然而她仍愤恨地咬牙切齿:“你!你敢!”
“那就看本座究竟敢不敢!”他猛然一抬手,拂过的魔气将她打出老远,吐了好几口血,想必是身受重伤了,吓得千俞踉跄追过去救她。
师无念心累,这袖卿真是被帝尊宠的只剩天真无邪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非要逞一时之快激怒人家,自讨苦吃。
这会儿剩下她和华惊春与他对峙。
华惊春上前讨好地笑道:“魔、魔尊,我们鬼界素来不与魔界结怨,您看,可否放了我们俩?”
“鬼界…”魏弋半垂着眼皮打量二人,视线却突然停顿在低俯着头的师无念身上,确切的说,是她怀里那只还未来得及藏起来的睁着湿漉漉大眼睛的小奶猫身上。
他忽然耐着性子问她:“这是你的猫?”
师无念仍死死低着头:“是。”
“你给它装的蓝眼?”
“是。”
魏弋骤然失神,空气凝滞了一阵。
他再次开口时,听似冷峻沉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音:“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师无念不知自己为何还会因他这一句话就紧张到浑身发颤,明明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了。她安慰自己已经换了皮囊,改了姓名,他不会再认得的……
深呼了一口气,她才又换回一脸的冷淡薄凉的,抬起头漠然道一句:“姓师,名无念。”
华惊春看见魔尊又开始失神地揣摩这名字,不由得一头雾水看向师无念,见她面色毫无破绽,更加迷惑不解。正想再偷瞄一眼魔尊,却见他已经回过神,只是其眉眼的凌厉淡了几分,还带上了些许玩味之意,像是一个无聊之人寻到了好玩的东西。
魏弋仍是轻笑,不过却能感觉到他笑容里的攻击性减少了许多,“不如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与本座对弈一局,你赢了,就放你们走。”
华惊春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泄了,师无念不会下棋!而且魔尊明明是大琴士,为何要找人与他对弈?难不成他憎恶大棋士帝尊已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
师无念只面无表情追问:“那输了呢?”
“输了,也可放你们走。”
师无念:???这人脑子有毛病。
魏弋舒展眉头,接着补充:“不过本座会另择良辰吉日,带着丰厚的聘礼,亲自登门聘你……的猫。”
师无念一时错愕。
“如今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输赢皆在你。”
她低头看了看还在调皮地钻她怀里的小家伙,覆于玄色袖袍下的双拳紧握,许久不曾波动的心也隐隐生疼。此人不但在琴艺上登峰造极,棋艺亦是精湛无比,她没有太大的把握胜他。
可是,时小小,她如今唯一在意的东西,也要被夺走么?
东边的一线亮痕渐渐放大,初日缓升。
魏弋已干脆利落布起棋局,又见她有伤在身,二话不说帮她疗愈了,美曰其名要与她公平博弈。怕被人打搅,他还起了个屏障,将其余三人隔离在外。
俩人端坐于棋盘前,然而一个似是寻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的期翼,一个则是面不改色地心事重重。
魏弋执一白子开局,漫不经心道:“传闻,大棋士楚子鹤曾有一关门弟子,专授其棋艺。”
三万年没碰过棋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师无念总觉得此番对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有所触动,开始不动声色盘算着如何布局。
见对方不答,他也不恼,自顾自继续道:“他那徒弟好像是个凡人女子,可惜三万年前死在了她的十五岁生辰上,楚子鹤也从那之后一直闭关。”
师无念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棋盘上,终于不咸不淡道一句:“帝尊的私事,非是我这小小的鬼界使者能窥探的。”
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又勾了勾嘴角,“本座这不是好奇么,罢了。不过人界皆言,王侯将相者皆爱以棋掌天下,甚至为棋痴迷。楚子鹤乃神界帝尊,尊贵无限又大爱无疆,倒也符合这一说法。”
师无念明知他在试探她,还是不禁顿了顿,下意识说道:“大爱无疆,蕴泽苍生之人,是否也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一意孤行?”
魏弋听罢,眼里的笑意却骤然消散,只剩悲痛落寞,随后他敛下眉眼又落一子,道:“是这样的一弈孤行么?”
一子落罢,师无念霎时僵住,呼吸一窒,双眼死死锁住寥寥数个回合却胜负已分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