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猫(11)
“妖气”二字让师无念回想起魏弋鞭笞袖卿的场景,明明是踏魔鞭怎会让她侵染妖气?此事当真匪夷所思,不过想必袖卿得多遭些罪了。
或许这就是楚子鹤气急败坏要找她算账的原因。
两位神君只将她送到洛尘宫宫门,通禀后便退下了,再由着仙娥领她进去。
洛尘宫依旧高雅清幽,只是满宫月季不复,入目皆是洁白的栀子花。
她喜爱顽强的月季,而袖卿喜爱像楚子鹤那般一尘不染的栀子花。
当年他可以为了哄她开心,在洛尘宫种了七年的月季,当时她还对他的细致宠溺感激涕零,后来才明白,原来他对她的那点小把戏,根本算不了什么。
毕竟他为了袖卿,可以毫不犹豫对自己亲手养大的人下手,也可以在身负重伤闭关之际,还让人将月季换回栀子花,只为了让那单纯的小仙子醒来时能满眼惊喜。如今又为了给她出气,不知要摆什么手段了。
人人都艳羡袖卿好命,身份高贵,风华绝代,天道眷顾,死而复生。
师无念也曾发了疯一样妒忌她,怨恨她,如今却没法怪她,因为这一切都是楚子鹤做的,她仍旧单纯善良,世俗不染。
不过是被人坚定地偏爱而已,她有什么错?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殿,然而楚子鹤并不在,想必是守着袖卿。仙娥让她等候片刻。
没过多久,玉树琳琅的帝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清隽绝色的脸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周身散发着温柔亲和的气息。
在人前,他永远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曾经她有多向往这身气息,现在就有多厌恶,是以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楚子鹤停在离她三丈远处,随后低眉俯视木然地杵着的她,淡然说道:“阴间使者,除恶卫道,功德无量。”
师无念眼都不抬,淡漠无情道:“亏的帝尊给我这个机会。”
他突然疲倦又暧昧地叹了口气,“如此安然无恙,想来你在鬼界过得不错。可还怨吾?”
明知故问,不过是逼她先撕破脸皮罢了。师无念终于抬眸直视他,不咸不淡道:“帝尊扪心自问,您配么?”
楚子鹤有一瞬间怔然。进殿时,他以为她那是故意装出来的冷漠,没想到她说出那句刻薄的话时,语气平淡得发寒,面上的厌恶不加掩饰,与记忆中羞/涩且爱笑的她无半点相像。
最终他只故作无奈,总结道:“三万年,你变了许多。”
“帝尊却还是老样子,委实无趣。”
楚子鹤也不恼,语气平平没有起伏:“吾执宰苍生,需要改变么?只有像你这样残缺不全的蝼蚁,才会为了生计,面目全非。”
师无念冷笑一声。
“吾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怎么,现在是否也要来一局?不过这次输了,你也就不必再存在于这世上了。”
“何必给你自己找借口。”
“都是熟识人了,也罢。”他也不端着了,一边轻车熟路施法束缚她的颈脖,一边笑得若无其事,仿佛他即将要掐死的不是一条生命,“不过你故意拖延时间,害她遭罪,吾不能再放过你了。”
执宰苍生的主神终究是容不下她这残缺不全的蝼蚁。
“蝼蚁若不死,神明必沦陷。”师无念讽刺一句。
她本就入不了轮回,这一死,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复,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你已不该存在,别期待。”他缓缓发力收缩,捏断她的生机。
彼时,洛尘宫有人闯入,且混乱的脚步正往大殿这边来。楚子鹤察觉后当即将她重重甩开,随后带着处变不惊的霁月清风,端着柔和的浅笑出去查看。
师无念脱离束缚,狼狈地捂着脖子呼吸,屈辱的红了眼眶。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殿外传来,“帝尊出关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本座这老朋友?”
殿外,楚子鹤看着地上被撂倒的神君仙娥,又看了看此刻若无其事,装模作样跟他叙旧情的罪魁祸首,眼眸隐隐森寒:“伤吾的人,闯吾的宫,魔尊这是何意?”
魏弋大步流星,欲进大殿寻师无念,“并非有意,只是他们非要阻拦。不过本座既凭本事进来了,只怪他们无能。”
楚子鹤拦住他,喜怒难辨:“好生无礼,如此不妥。”
“那你私自劫走本座的念念,就很在理?”
“你的念念?”楚子鹤轻笑一声,“吾还没问,袖卿在你魔界身受重伤一事。”
“伤她的是鼠妖,与本座何干?好心救她一命,不曾想帝尊竟如此忘恩负义,血口喷人。”魏弋急着寻师无念,已然不耐烦,硬是闯进了殿。
楚子鹤也不拦着,大大方方放他进去,只是暗暗对他那番狡辩说辞隐忍着怒气。袖卿落入他手,他必然不放过机会折辱她,然而那一身伤又的确是妖器所留,他没有证据指认人家,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