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286)
巫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转过身来,月色仿佛在他的身后凝出了一层薄冰,他对乔挽月说:“我翻阅了很多书籍,结合梦中鲜胡先人们那对怪物的描述,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顾延钊,当年鲜胡的那场大难,或许也是因为顾延钊。”
乔挽月困惑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顾延钊不是被你们俘虏回来的吗?”
“不知道。”巫祝摇摇头,白杖在脚下的沙丘上面轻轻地一划,“鲜胡的史书都被毁在了当年的地震当中,与那些旧事相关的鲜胡官员甚至是巫祝,也都早已死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老铁微微张着唇,他在五采城中听东洲人骂顾延钊听了几百年了,一直以为他在鲜胡这边过得应该是不错的,结果听这巫祝的意思,鲜胡这边也不待见他,他当年投敌叛国以后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图什么呢。
“若是伊和大人还在这里,或许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白袍巫祝的脸上重新挂上他们熟悉的笑容,他说,“我比你们更不愿意见到我的子民们死在伊和大人带领我们挖出的天眼泉中,但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不将他们献祭,那会更多的鲜胡人要死在这沙洲上,或许过了几年,这世上就再也见不到一个鲜胡人了。”
他说到这里,情绪有些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他们至今都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苛待他们鲜胡人。
巫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抿抿唇,对乔挽月道:“已经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乔挽月微微侧过身体,让这位巫祝离开,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乔挽月忽然出声问道:“您有见过那位伊和大人吗?”
巫祝停下身,却没有回头看乔挽月,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出生的时候那位大人就已不在了,我只能从那些传奇故事当中,窥见他的一貌。”
乔挽月侧头看了明决一眼,明决脸上表情依旧淡漠,只是在察觉到乔挽月看向自己的时候,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
乔挽月道:“原来如此。”
巫祝轻轻笑了一声,轻声问道:“天神怎么可能会长久的留在这凡间呢?”
他像是在问乔挽月,也像是在问他自己,随后他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乔挽月等人的视线当中。
乔挽月等人从沙丘上下来,图桑正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坐在石屋的后面,他们的神情没有喜悦也没有悲痛了,似乎只剩下麻木,这里的每一个鲜胡人都已做好了准备,或许有一日他们也会被当做祭品牺牲掉。
真到了那一日,他们也会坦然接受他们原本的命运。
他们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每一个人,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
拜月节已经结束,鲜胡人刚刚失去了两个伙伴,他们无心庆祝,早早地随着那位巫祝一起回去,乔挽月等人回到天眼泉时,这里已经见不到其他的鲜胡人了。
他们在天眼泉这里又等了许久,确定所有的鲜胡人都已经睡下后,乔挽月抬起手,点点流光如同碎星般从她的指尖簌簌掉落,一颗巨大的白珠从水中飞出,白珠中装着两个已经昏迷过去的鲜胡人,正是之前被用来祭祀的那一对男女。
他们脸上用各色颜料画的鬼脸被水一泡全都湿了,颜色溶在一起,并不好看,秦凡上前一步将他们唤醒,起初这两人还以为他们已经死去,后来看到乔挽月与秦凡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救下,然而他们的脸上并不见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整个人被巨大的惶恐笼罩,他们想要重新跳进天眼泉中,这才是他们既定的命运。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下面的怪物没有等到他们,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他们是很怕死,但是比起自己的生命,他们更加重视鲜胡的未来。
他们趁着乔挽月等人不注意便要重新跳进水中,想要将其他的鲜胡人唤过来,在这些都失败以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无声地流泪,泪水落在沙子上,接住一片晶莹月光。
秦凡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掐着腰在天眼泉的附近走了两圈,最后道:“不就是个怪物吗?我倒要看看那什么天眼泉下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然后不等乔挽月开口,他便扑通一声跳进水中。
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水中的那轮圆月再次破碎。
乔挽月抬手拂去肩膀上落叶,道:“我也下去看看。”
既然乔挽月都要下去,云落影和明决两个自然不可能在上面干坐着,最后只剩下一个老铁有些犹豫,作为一株陆地上的植物,他还从来没下过水去,这泉水深不见底的,他要是淹死在里面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