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出书版)(44)
牧原抬起头,冰蓝色的眼里没有表情,淡淡回答:“如果一年后公子没有实现诺言,那么,言
灵的咒术立刻反噬,您的魂魄将会被吸入其中,永远不得解脱。”
“……”慕容隽长久地沉默,手指慢慢握紧。
水晶球里游走着一道道光,苦痛而挣扎,是否都是昔年未曾完成誓约的灵魂?
“贩卖天下,本来就是搏命的买卖,”牧原淡淡地笑,将那颗水晶球收了起来,“没想到公子
雄才大略,到了这一步反而胆怯了。”
“啪”,在他转身之前,一只手忽地伸过来,按住了那颗言灵之珠。
慕容隽的眼神深而冷,左手按住了那颗水晶球,右手缓缓举起,在齿间咬破——他将手悬在言
灵上,一滴鲜血从指尖沁出,凝聚成形,在暗夜里闪着幽幽的光。
“我,叶城城主,镇国公慕容隽在此立誓:将助沧流除去白墨宸,灭亡空桑!一年后,当与十
巫会师于伽蓝帝都白塔之上!若有违反,甘心受言灵反噬,魂飞魄散!”
暗夜里发生的一切,宛如晨露般消失无痕,无人知晓。
第二天清晨,当裕兴钱庄的大掌柜亲自上门追讨欠款时,镇国公府的大总管枫夫人推托不掉,
迫不得已地带着对方来到后院,忧心仲仲地用钥匙打开空荡荡的府库。那一瞬,她怔在了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夜之间,整个府库居然就被从天而降的黄金填满了!
那些没有任何印记的金砖,每一块长一尺、宽三寸,高一寸,重量是二十斤,一块块垒得整整
齐齐,从地上直推到了大梁下面。在早晨第一缕朝阳射入的时候,折射出灿烂的金光,映照得
整个府库仿佛幻境。
枫夫人握着帐本,虚脱般地坐在了府库门槛上,望着这梦幻般的景象——不可思议!公子居然
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在一夜之间就聚集了如此惊人的财富!
她强撑起身子,叫来了帐房里的人,所有人秉烛点灯,在府库里挥汗如雨地对帐和点数。经过
一夜的工作,终于将府库里的黄金点清:居然整整有一百石之多,不但足够还清慕容氏在外欠
下的债务,甚至还有留下来过年的余钱!
“枫姨,早就和你说过了吧?”当她感慨万分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发愁……当
你一觉醒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慕容隽负手而来,在朝阳中微笑着看着黄金屋,宛如神祗。
“公子,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枫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城主从小就是个智慧过人的
孩子,执掌家业后也带着镇国公府闯过了很多次难关,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却实在是太玄妙了一
些,令她反而有些忧心仲仲。
这世间,除了做梦外,哪里会出现这样的好事?
“嘘,这可是个大秘密,想知道么?”慕容隽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压低声音对她道,“枫姨,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过来。”
然而,当她忐忑不安地把头凑过去时,却听到他在耳边低低说——
“因为,我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呀!”
“什么?”她愕然抬头,却听到公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扬长而去。枫夫人一怔,刚要追上去
,却看到府里几位得力干将围了上来,低声向着城主禀告着什么——她知道那是她这些妇道人
家所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于是便自觉地立住了脚。
一行人一边低语一边加快了脚步,旋即就离开了府库。
朝阳是温暖的,黄金也是温暖的——然而不知道为何,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光芒里,那个离去的
背影却是如此孤独,仿佛离她越来越遥远。
公子的心里,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世界呢?
“枫……枫姨……”她忙得团团转,忽然间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闻到扑鼻的酒气。
“大公子?”她吃惊地回过身,看到了多日未见的人。
镇国公府的长公子慕容逸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鬼混回来,衣衫上湿漉漉的东一块西一块滴渍,手
里还扯着一块女人的红抹胸,脚下打着飘,醉醺醺地来到堂前,伸手过来:“没……没钱了!
再给……给一些吧……”
枫夫人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前任镇国公的长子慕容逸长得比弟弟更加俊秀,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本来是云荒出名
的美男子,如今不过二十九岁,但长年放荡的酒色生活却过早地摧毁了他的健康,不仅脸带病
色,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了,十足一个酒鬼和色鬼。
她叹了口气:“刚给了一百金铢,怎么又没了?”
“一百?不……不是只有五十么?”他喃喃摸着口袋,一顿足,骂道,“该死!一定是哪个龟
奴,又偷了我的钱!回去揍死他……”
他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枫夫人生怕他闯出祸来,连忙叫住,从怀里掏出钱袋,细心地数出了两
张一千金铢的票子给他。慕容逸看也不看地一把扯过去塞入怀里,低声笑:“还是枫姨疼我
……”
枫夫人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句:“城主撑起这个家不容易,大公子您……”
“不容易?”慕容逸拿了钱,返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吐着酒气,喃喃,“就算是真的不容
易,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他不是想抢着当城主么?如今得偿所愿啊……干嘛来假惺惺的说什么
不容易……哈!”
枫夫人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大公子一摇三晃走出门去。
这两兄弟,本来都是她眼看着长大。童年时大公子背着二公子在后院爬树的模样还在眼前,但
兄弟阋墙后,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指挥下人们整理金库。
慕容隽走出院门口,看着手指上那个微小的伤口,眼里有苦涩而微弱的笑意。是啊,有了这笔
钱,镇国公府是得救了——可是,他自己呢?既然把灵魂出卖给了魔,从此后这一条黑暗血腥
的道路除非走到底,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那些人’走了么?”他轻声问家臣。
东方清点了点头:“南宫连夜护送他们离开,估计如今已经快要到达港口了。”
“那就好,他们在云荒多停留一刻,我们的危险就大十分。”慕容隽微微舒了口气,“剩下的
那一半黄金,你们都已经按照我的吩咐送出去了么?”
“送了,”东方清低声,“‘他们’都非常满意。”
慕容隽冷笑了起来,“能令这两条老狐狸都满意,还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这笔钱几乎是国库半年的收入,能不满意?”东方清苦笑了一声,“宰辅大人托转告城主:
他答应您的事情,一定能办到,近日他就会出手对付白墨宸。而都铎大统领也说,只要城主有
所吩咐,无论是在叶城还是帝都,缇骑一定配合行事。”
“哦?”慕容隽颔首,“看样子他们终于有了点诚意。”
“城主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宰辅和大统领也不能再虚与委蛇了吧?”东方清冷笑了一声,“毕
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谁也不能推脱。”
“本来我还想通过殷夜来这条线接近白墨宸,直接收买他,搞定西海的战局,可惜似乎不能奏
效,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慕容隽摇了摇头:“花五十石买通宰辅,其实并不算贵。这世上
只有这头老狐狸才能对付白墨宸——倒是都铎,实在胃口惊人。”
“也没有别的办法,”东方清叹了口气,“缇骑耳目众多,在两京势力尤其庞大。”
“你说的是,这笔钱也是省不得的。”慕容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无可奈何,“我要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