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跳了上去,踩在剑刃上。
姜明一手扶我,一手展开,犹如一只神秘的夜鸟。长剑安静而迅疾的掠过长草,越飞越高。
我们迎著那皎浩的圆月直直的向前飞,风把头发衣裳都吹得向後去,猎猎作响。
我们越过山巅,掠过平原。
底下一片黑暗,几乎什麼也看不见。我脸上是冷风如刀,但是身後却是暖意融融。
“去哪儿?”我转过头,唇凑在他耳边:“去见拜月教主吗?”
姜明一笑:“唔,看看也无妨。”
我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想过的问题:“喂,姜明,你说,要是我们和拜月教主对上,有几分胜算?”
“这个不好说。”姜明淡淡的说:“只是从来我未曾败过。”
咦?好,好傲气的回答。
姜明他……
不曾败过,是个什麼概念?从没有人打败过他?还是,还是……
他在夸口麼?
但是以我对他为人的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其实他很少和人为敌,更加很少动手,所以败的少?
唉,我笑出声来:“姜明,我……”
“什麼?”
“哈哈……我前世听说过,要是有人特别厉害,通常会把名字改了。比如,有个姓独孤的,就改名叫独孤求败。有个姓东方的,就叫东方不败……你,你是不是也改一个更响亮点的名号呢?”
姜明语气裏也带著笑意:“是麼?那麼你觉得叫什麼好听?”
我搔了一下下巴:“唔,叫姜常胜?”
他板起脸来摇摇头。
“那,姜求败?”我自己先摇头:“你看你,姓不好听,名字也不好取了。”
他一笑,揽住我的腰:“好了,我们到了。”
“到了?”我往下看:“到了哪裏了?”
“南诏都城。”
南诏国都城并不显得旱,看起来在旱的只有白苗族那裏。
想来也是,拜月教主养著水魔兽呢,要多少水没有?就算别人都旱死,这裏也不会。
“我们去哪儿?”
“拜月教主住哪儿?”
“唔,”我琢磨一下:“住皇宫吧?”
“真的?”
我有点不确定:“就算他不住,那个水魔兽也应该是养在皇宫下的水牢裏面吧?”我看他一眼,小声补充:“我记得是……应该是没记错。”
姜明一笑,指著御道向前那应该是南诏王宫的建筑说:“那,你应该没有估计错。”
“嗯?”
“妖气冲天,用鼻子都闻得到。”
“是吗?”我用力嗅两下,又嗅两下:“我怎麼没闻到。”
姜明似笑非笑:“闻不到等下再闻。我们在这儿站到天亮麼?”
“当然不是啦!”我拉著他袖子一指皇宫:“走走走,前进前进前进,我们是正义之师,快去消灭那水魔兽吧。”
姜明轻笑出声,挽著我的手,如飞鸟一样无声的迅捷的掠过街道,翻过王宫的围墙。我们在房舍与宫墙之间穿行,这南诏国本身也不算大,王宫当然也绝不会有禁城的皇宫那麼繁复而浩翰。古代的房子建筑结构都差不多,讲究左右对称,一些宫室的坐落要讲究五行风水乾坤位置。姜明对这一切显然熟的很,我们没怎麼绕路,就来到了王宫靠左侧的位置。
“干嘛来这儿?”我的声音轻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这裏妖气最重。”
这裏……
我左右看看,这裏没水啊。
难道,那去地下的入口开在这裏吗?
姜明把我抱住,身形忽然间向下沈陷。
“哎哎,这……”我在他耳边低声抱怨。
真是的,也不打个招呼。
生活太刺激了也不好嘛,心脏会早衰的。
我也不去理会为什麼我们可以陷地,总之姜明神通广大,我如果去细想这些原因,有一百个脑袋也想不过来。
脚下重新踩到了实地,我睁大了眼看。
这裏果然都是水,一大片的水,还有曲折的一条石道,一直向前延伸,火把的光在壁上跳跃著,不知道前面通往哪裏。
“这裏估计也就是地牢了。”我下结论:“要不然谁在这裏修这麼大的工程,还有这麼多水。”
姜明没有说话,我们沿著中间那样石头砌的道路向前走。
“有点象……”
“什麼?”
“当时去找赤鬼王的时候,那底下和这裏挺象的。”我揉揉鼻子:“不过那裏都是血……怪碜人的。”
“你不要这样说。”姜明有些无奈的一笑:“妖魅行事不知道收敛,所以人都怕妖。可是谁又知道妖也怕人呢?妖杀人是血淋淋的杀,人杀妖何尝不是?只不过还要冠一个正义的除恶的名头,杀完後再把手上的血洗洗干净。就象这地下的水,要是没有千百个人的血浸过,怎麼这麼腥呢?”
我迷迷糊糊:“腥吗?我闻不出来。”
“腥的很。”姜明抬起头:“拜月教主拿这地牢裏的犯人去喂养水魔兽,一天恐怕一个还不够,养十年二十年,不知道要耗多少人命。小小一个南诏,哪来这麼多的罪人呢?还不都是无辜的人被填耗。”
我机灵灵打个哆嗦。
黑牢……这个恶梦恐怕我还得做好几年。
“所以,人心远比妖怪还可怕得多。”姜明下个结论:“水魔兽可能很可怕,但是把水魔兽这样养出来的拜月教主比水魔兽还要可怕得多。”
我同意。
真的,人要可怕多了。
我从蜀山下来一路上也杀了不少妖怪,但是最後重创我的却是人。
我握紧了姜明的手,前面的路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这裏水气很重,衣服很快变的潮漉漉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就前面。”
“啊,”我有些无措。这麼快就到了?在游戏裏可是走了大半天的迷宫呢:“那个,什麼。”我先把剑握在手裏。
“傻孩子,还拿这个做什麼?”姜明俯下身去,把一块小石子儿扔进水裏。
“喂,喂,你这不等於打草惊蛇啊?”
姜明一笑:“不怕的。”
是吗?
这个, 这个可是最终BOSS啊,怎麼打也不会死的!
我後悔,後悔极了,光是笼统的和他讲了一下水魔兽很变态,没有具体的讲一讲这大家夥究竟有多麼的变态!
打不死,锤不烂,点不著又啃不动。
灵儿妈妈弄起上一条的时候,就用的同归於尽的招数。
咱们不过是来看看,他,他……
水面开始动荡了,水挺清的,一点不象吞噬过许多条人命似的。
因为清,所以可以看到水下面有个黑影正在慢慢的升起。
妈呀~~怎麼办啊,姜明,我们还有大好前途啊,我们还没有好好的卿卿我我啊,我们,我们,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呢我不想被水魔兽吃掉我不想就这麼和人世告别我妈我还不知道我们半夜出来干嘛呢她从明天早起就再也看不到她的儿子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越升越高,看得出,很庞大。
我和姜明加起来,正好当一顿宵夜吧?
一张巨大的脸探了出来,居然……居然是张人脸。
但是,太大了,太,太大了!
象个磨盘……不,象,象什麼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太大了。根本不必怎麼张嘴就可以把我们吃下去的一张大嘴,长在一张巨大的脸上。那张脸,那张脸,有眼睛,有鼻子嘴巴,有……有表情。
那是一张很痛苦的人脸。
水魔兽?
怎麼会长了一张人脸的呢?
“好久不见。”姜明轻声说:“我没想到你在这裏。”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著呢。”那张脸缓缓的动,嘴唇张翕著:“就算知道……你在乎吗?”
“如果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想也许……那时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