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放弃继续思考下去,朝着少年微笑道:“看来我之前进来的同族应该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吧。”
少年没有回应。
男人笑容不变,“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血是什么颜色好么?”
————————————————————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自在。
修身上的负状态果然只持续了三天,到我们来到地底世界的第二天,他就恢复了常态。
我时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研究,想搞清楚血统觉醒之后他身上都有什么变化。栖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达到了超A级还在继续进化是个什么概念?绝对能载入大陆史,前无古人,后无……好吧,这个倒不一定。
最初三天过去之后,我们又在旅馆住了好几天,晚上睡觉,白天就由修带着四处走。
在萨塔基尔,能干的事情有很多,像是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体会一下当地居民的生活,发掘一些特色小吃什么的。生活过得无比滋润,于是有天照镜子我就发现自己长肉了——不止脸上长了,胳膊上长了,肚子上也长了。
我捏了自己的脸一把,耸耸肩。
这段时间大概是我来到亚特兰蒂斯以来活得最轻松的时候,不用上课,没有心理负担,吃得饱睡得好,不胖才怪。不过,对于长粗了不少的腰围我还是很在意,因为最近睡觉醒来的时候都能发现自己正赖在身旁的人怀里,腰上环着他的手臂。
——像这样明显地长胖,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也是男人,当然明白那种喜欢抱着美人睡觉而不是让人倒胃口的胖子的感觉,于是便萌发了减肥的念头。除了多运动,还有意识地减少了进食量,持续了几天,结果腿软得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出行的计划被迫取消。我躺在床上,头昏脑胀地让洁丝检查身体。
美少年对我占据了他心爱的姐姐这种做法感到很不满,站在门口不停地往被他捉住的小虫子身上缠丝,直到那只指甲大的黑色甲壳虫变成一只直径五厘米的丝球才停手。
修站在床边,看洁丝又是翻眼又是照喉咙的检查了半天,让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的我躺回床上。黑衣美人收起悬在床铺上空的水晶,顺手给我掖好被子,微笑着转向等待在一旁的修:“没事,应该是胚胎发育从母体汲取了太多能量,营养一时间跟不上。所以才会头昏眼花,没有力气。”
我:“……”
其实当时我很想跳起来吼一句“你这是坑爹呢!”,可是使不上力气。
修言简意赅地道:“解决方法。”
“只要让小可爱好好吃饭,营养跟上去就行。”洁丝摸了摸我的头发,从床边站起来,“不然你也可以试着让他每天喝一杯你的血,这样不吃饭也没问题。”
修微微皱着眉看向我,看上去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我连忙表态:“我吃饭,一定好好吃饭,不要喝你的血。”
洁丝在旁点头,对修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这么快用父亲的血去喂养。”说着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现在胚胎还小,需要的营养还少,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小可爱给吸干。等到三四个月开始急剧发育的时候,再用你的血来喂养也不迟。”
……也就是说,到时候不管我怎么努力吃饭,也还是要每天喝他一杯血才不会被吸成人干?
=口=儿子你好凶残,居然还没出生就能让你老子大出血……
我往被子里缩去,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还没隆起的肚子,然后跟被烫到似的移开了手。书上说狮鹫在母体里的孕期比人类短,四个月就能发育完全,剩下的两个月柔软的壳会逐渐变硬,直到能够保护柔弱的婴儿为止。
蛋生出来以后,还得再经过一到两个月的孵化,里面的小东西才会破壳而出——
于是这事不归我管,再过五个月大概就能看到修每天抱着颗蛋在怀里,散发着冰山贵族气质走来走去的样子。
那画面,真是超级带感。=v=
不过……那么大一颗蛋,到时是要从哪里出来?
我没敢问洁丝,也没敢问修,生怕听见一个恐怖得让人睡不着觉的答案。
所以,在肚子跟吹气似的鼓起来之前,这个问题就成了我最纠结的事。
……第二纠结的则是修的心理状况。
以前习惯了他时不时消失在城堡里的生活,现在每天都能看到他在悠闲地喝茶看风景,整天带着我出去四处逛,只觉得又高兴又烦恼。你懂的,做人(?)的时候看多了八点档,剧本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夕之间被架空权力,只能待在家里相妻教子。他们表面上虽然还跟平常一样,可心理却一天比一天阴暗,一天比一天扭曲,最后只会走上变态的道路,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然后你又得知道,修的想法比一般人更难猜,所以我只能在旁干着急。
在萨塔基尔停留了十五天,把整个城都逛了个遍,四人观光团又起程去了下一个城市。这一次去的地方叫梅塔,是地底世界的第二大城,面积是萨塔基尔的两倍。所以我们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是在上一个城市停留的两倍,住的地方还是白蚁旅馆。旅馆的特色就是一幢不大的建筑,带点昏黄的破旧感,其地位却跟悦来客栈差不多。
之后还到过一些小镇,走走停停,似乎地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我们完全无关。
据说虫族已经在亚特兰蒂斯外围聚集了一个多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海域,把海里的生物都吃光了。虫族按兵不动,长老团也拿它们没办法,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修依旧表现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洁丝和用也一样,完全是一派旅行者的轻松。
然后,我的肚子开始有动静了。
到肚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来,我才深切地体会到怀孕这种事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有多别扭。衣服要穿得宽松,生怕被人发现,生理上适应了,但心理上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我变得不是很想出去,每天就在房间里打转,或者干脆躺在床上不想动。洁丝说这样对孩子不好,于是又只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门,跟修一起在没几个行人的街道上行走,还得把衣领立起来遮住脸。
“这是很正常的事。”晚上睡觉的时候,修像谈论天气一样地说道。
大概亚特兰蒂斯民众看惯了男人怀孕,的确没有人对我投来奇怪的视线。但我还是很在意,根本没把这话当真。
“别在我挺着个肚子的时候说这种话。”尽管只是三个月,“我一点也不高兴。”
他站在酒柜旁,轻轻地在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猩红的血液带着隐隐的光芒从手腕上滴落,慢慢地流进透明的杯子里。我侧过脸去看着,他的侧脸宁静而专注,没有一丝痛楚的表情。当伤口在体质的影响下重新愈合的时候,眉也不皱地又在手腕上划了一刀,直到杯子被鲜血注满。
盯着同一个地方看久了,我开始觉得有点眼晕,于是半阖着眼睛。
狮鹫的血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和生机,普通人喝了会立刻爆体。然而在狮鹫孕育后代的过程中,由父体的血来为母体提供所需要的营养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那些小鬼就像一个个无底洞,需要大量的能量来供应生长需求。从一星期前开始,修就每天放一杯血来喂我,我第一次还死活不肯喝,最后被捏着下巴硬灌了下去。
……极度不配合的结果就是被他灌得一脸血。
我:“……”
修沉默地收回手,又当着我的面在手腕上划了一刀,把流血的伤口抵在我嘴边:“不喝的话,血会一直流,直到流干为止。”
我一脸血地看着他,这般虐身虐心的威胁方式到底是谁教他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认输了,于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就从睡前一杯奶变成了睡前一杯血。习惯是个好东西,现在他递给我一杯血,我眼也不眨就能咕咚一声喝下去,末了一抹嘴就缩进被子里。不过今天他好像不打算让我睡,把杯子接回去以后也没拿去洗,随意地搁在了床头,然后用指尖碰了碰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