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药师(33)
小春这么问,云倾也无法回答。
或许他心里从始至终就无法相信小春会为他留下来。
从来没信任过人,突然一个人生生冒出来叫自己要相信他,云倾就算再努力,也无法说服自己真真切切去相信。
「云倾……」小春叹了口气,有时也是摸不透云倾在想些什么,他跟着说,「我又不会跑,你何必这样防着我?」
「你不懂。」云倾闭起了眼,「睡吧!」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我究竟是端王府的客人,还是犯人?」小春戳了戳云倾细滑的脸蛋。
「你什么都不是。」
云倾这么说,害小春的心突然窒了一下。
「你是我的人。」云倾神色平静地说,「与端王府无关。」
小春忽而笑了。
吓死他了,真是!
他还真以为云倾说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幸好后头还有一句话。'胸口小心肝砰砰地直跳,方才那一惊实在忒大,害他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是说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美人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便能叫他心绪大乱无法自己。
这下……这下真的是糟糕了……
自己怎么竟如此在乎起眼前这个人来了呢!
「云倾……云倾……」小春低低叹息着,「……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云倾无声。
小春见对方没了反应,便也跟着闭上眼睛,但在床上翻了几翻,却始终无法入睡。
小春又睁开了眼,往云倾那里挪了挪。
「云倾,你还醒着吗?」他问。
「别吵了,快睡。」云倾回道。
「你身上还疼吗?我替你渡渡气好不好?」小春声音轻轻软软的。
「不必。」云倾仍是简单答道。
「云倾,其实我突然好想亲亲你,你让我亲亲你好不好?」小春又往云倾那里挪了挪,直到几乎要贴上云倾的身躯,感受到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脸上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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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死……会死……会死……」
嘴上虽然这么说,然而他却悲惨地发现,自己现下的哀号听起来,竟也和呻吟差不了多少。
「呜……」
他在云倾的摆弄下,细细颤抖着。
被云倾这么一折腾,小春全身气力耗尽、弹尽粮绝,一倒床便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自己再醒来都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能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虚弱地坐在床沿等人端饭喂食。.用过了膳,云倾还没回来,小春想这人铁定又是去忙朝里的事了。
老皇帝现在性命垂危,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下任皇位的继承人就在这些皇子之中。他没忘记云倾也是诸子一员,这皇位不管在不在意,攸关未来之事,云倾也是该安排一番下了床,侍女就立刻拿来袄子让他穿上。
不知云倾是不是见之前他穿的那件红棉短袄觉得好,接下来吩咐人替他准备的,都是这类样式的衣裳。
只不过长袄短袄不管是什么袄,一律就都只是白色,云倾自己只穿白的,又说他是他的人,于是连他也都只能穿白的了。
换上狐毛滚边热呼呼的小短袄,小春对那侍女笑着说声:「谢谢姐姐,麻烦你了姐姐!」
见人家一下子整张俏脸羞红起来,他才乐得哼着小曲往外走去。
端王府关犯人的地方小春早摸透了,他没多久时间便溜进那个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小春蹑手蹑脚一间一间地找,最终还是让他找着了关着四皇子东方齐雨的犯人房。
「……」小春在牢房铁栏外蹲了下来。
「……」齐雨盘膝坐在草堆上,无言以对。
俩人就这么互看了好一会儿,小春才开口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近来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被养得实在太好,脑袋瓜子全给钝了去,居然忘记四皇子你还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看戏吗?」齐雨冷冷地说。
「我来放你。」小春抓着栏杆将脸往里头贴去,露齿朝齐雨笑着。
齐雨冷哼了声,别过头去。
小春也不以为意,他径自抽出腰间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龙吟剑往锁上一砍,那些锁链立刻应声而断。
这龙吟剑是他当初在绿柳山庄逞英雄爬上擂台与大师兄对招时,白胡子老人家韩斋借给他的。后来他给大师兄带回乌衣教,本以为掉在地上的龙吟剑韩斋应该拿回去了,谁知道后来却让云倾一起拿了来。
小春斩完锁后拿起剑身十分仔细地检查一番,很好,完美如初没缺一个口,跟着又把龙吟剑别回腰间。今日这剑只是借来用用,小春心里打定主意日后是要还人家的,若有损伤可要不得。
「小七叫你来的?」齐雨看着小春的动作,觉得不像。云倾要放人大可让人拿钥匙来开门,而不是让小春这样拿剑来砍锁。
「当然不是啦!」小春大笑了声,说,「你家小七事情太多忙忘了,所以我便替他做主啰!」
齐雨眯着眼看小春,实在不懂眼前这家伙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条件交换?你想要什么?」齐雨问。
「我没有要什么,也不想和你交换。赵小春浑身上下没什么值钱东西,最贵的大概就这柄龙吟剑了,可这件偏偏也不是我的。」小春朝着齐雨灿然一笑。
小春毫无心机的坦荡笑容,让齐雨看得呆了。
小春走到齐雨身边,一把搀扶起他来。他发现齐雨双脚血淋淋地不知是怎么伤的,眉头拧了一下,又把齐雨放倒,拿出伤药替他涂抹。
「这回下的是什么毒?」齐雨冷笑了声。
「这毒叫金创药,又叫‘血见愁’,顾名思义,流出来的血见到他就要发愁,因为他功效非常之神,拿三七、白芨、人参和一大堆补气止血的药材下去做的。」小春笑了笑,撕了身上的衣服替齐雨包扎后再道,「而且里头还放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珍贵药人的血,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研制出来的。你伤的不轻,药上了以后三天内别碰水,三天后再换药,持续半个月,这脚便会好了。云倾的手当日几乎被我师兄削断,用的也是这药,现下你看他手能动能抬还能拿剑砍人,我不诓你,真的,这药好的哩!」
他将澄黄药瓶塞进齐雨怀里,再搀扶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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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做这些无用之事,不如把另一半解药给我。」齐雨的脸色和声音还是没有好过。
「什么另一半解药?」小春愣了愣。
「你那日在树林里对我下的毒不记得了吗?」齐雨真想把眼前这家伙的头给拧下来,自己下的毒自己居然忘了有这么回事。
「你说那个……啊……哈哈哈哈哈……」小春突然大笑起来。
「赵小春,别以为你施这种蝇头小惠,我就会任你污辱。」齐雨一掌往小春劈去,小春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硬生生吃了他一记。
「唉呀!」
小春唉叫了声,捂着胸口道:「我没对你下毒啦,那天是骗你的!我只是拿云倾用过的针去了泰半毒性后往你身上穴道扎去,所以你才会有中毒的迹象又施不上力,但那毒很轻,过阵子便会好的啦……」
「你……」齐雨提了口气,发觉气海酥软的迹象的确不像前些日那般严重,他狠狠地瞪着小春,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他撕吞入腹。
想他敬王一世英名,居然栽在这个毛头小子手里,这叫他怎么能够忍受。
「别说了,我怕云倾就要回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小春也不理会齐雨怒得喷出火来的神情,一把搀起了他往自己背后靠,没费多大力气便把人整个给背起来往外走去。
「对了,你晓得你那些蒙面的部下被关在哪里吗?」小春轻松自在地快步走着,脸不红气不喘地问。
「你以为小七会留下那些人?未免也想得要天真了。」齐雨说。
小春脚下一个踉跄,但随即又收回心神,走出了地牢。
地牢外头睡倒了一堆人,全是小春的杰作。
齐雨从来也没见过有人下迷药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云倾派来看守他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这些人却都敌不过小春这小鬼头。
他想起云倾身上的剧毒也是这小子解的,齐雨不得不承认,除了身为药人这点价值之外,赵小春这鬼灵精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非父王得他心头灵窍血才能活命,他绝对会把这小子从端王府挖来,到他麾下为自己效命。
「你……为什么救我?」齐雨始终忍不住,问了。
「唉……总归是一家人呗,你再待久一点,不是被那些狱卒玩死,就是哪天云倾心血来潮把你弄死,我趁早把你送回去妥当些。」小春道。
「一家人……」齐雨哼了声,「民间有一家人,宫里头可没有。」
「其实我觉得你挺像我三师兄的,平时就爱嬉皮笑脸人好得不得了,但谁扎到他的痛处,他绝对会追那个人追到天涯海角,直到砍了那个人为止。但他对我们师兄弟却是好得不得了,他常说一家人、一家人的,如果自己人都不帮自己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小春想起神仙谷里的师兄时,脸上淡淡浮现笑意,声音也柔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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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又道:「我有时会想,明明都是同种人,怎么养在宫里和放在民间的,会差上这么多。如果你和云倾也是在我们神仙谷长大的,今日便不会这样了吧!宫里那墙又高又狭隘,困住了人,也困住了心。心被困住了,人怎么正常得了,正常不了,便容易成疯子。父子兄弟为了个位子争得你死我活,人死了一个又一个,但坐上那位子就真的会快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