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觥(9)
“是,大人!”衙役们抱拳说罢,便纷纷下去准备黄油。
清冷的月光洒满整个雷州府衙,宁静的夜晚,夜风中淡淡的都有一股属于海的味道。
香炉之上,一缕青烟打着圈儿升腾了起来。
浣臣十指拨弄琴弦,在月光之中缓缓抚琴,琴声如溪流,清澈得不带一丝尘垢。
一个青色的兽角觥淡淡地散发着清辉,将觥身上那些点点图纹映照得格外诡异,似云非云,似兽非兽,诡异之中,却又那样的栩栩如生。
叔叔一生,对古董研究甚多,浣臣自幼便受了不少熏陶,对于古董,还是略懂一些。
静静看着这个仙觥,浣臣的眉心微微一蹙,这个究竟是什么兽角所做呢?那些花纹根本不似大明之图,难道是海中异国不慎失落的宝物?自古珍宝总是催命符,若是能过了这一关,希望可以从小珀子这里寻到那个失落珊瑚的线索,叔叔,这样你就有救了。
“呼——!”
轻轻落上了府衙的顶檐,小珀子老远便瞧见了院中案几上的那个仙觥。眸子一转,一抹笑意泛上了脸,小珀子嘿嘿一笑,还以为新任知府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竟然真是个书呆子,不好好把宝物藏好,就这样露在外面,这不是白送我的吗?
轻轻一笑,小珀子伸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飞爪上,取下了飞爪,小珀子轻轻甩了甩,俯着身子悄然朝着浣臣靠近。
书呆子,你可是我见过的“家有钱财却露白”的傻瓜了!
终于停下了身子,小珀子看准了那个仙觥的方向,手中飞爪突然掷了出去,正正地扣住了仙觥。
“梁上君子,可敢光明正大的下来一见呢?”纤长的手指忽然牢牢抓住了仙觥,琴声已停,浣臣抬起了眼,笑然瞧着小珀子,“莫非你怕在下设伏?”
“你就算设伏,也拿不住我!”小珀子一扯飞爪,飞落屋檐,正正落在了浣臣面前,“你这人,一点也不好玩,无趣得很。”
浣臣脸上的笑意忽然消逝,显得格外严肃地瞧着小珀子,“你若是想玩,浣臣每日都可陪阁下玩这种偷与被偷的把戏,只是,这一次的仙觥,若是失了,牵连的可是人命,浣臣不容你拿人命胡闹。”
“山高皇帝远,丢了个贡品而已,皇帝老子的珍宝那么多,少这一件不打紧。”小珀子突然有些不适应浣臣的严肃,“我不过是想盗去玩几天,若真是会出人命,我就玩一天就送回来,可好?”
“人命关天,不容有失,浣臣不敢答应你。”浣臣定定瞧着她的眼,明明清澈如月光,不带一丝贪婪,为何偏偏只凭一时兴起便不顾他人死活呢?“人只有一条命,一旦失去了,便再也没了。若是有人因你而死,你的心就不觉得有愧?”
“我……”小珀子顿时无话可答,有些惊色的看着浣臣,手中飞爪一松,从仙觥上掉了下来。小珀子一边收着绳,一边轻轻叹息,“要是前面的雷州知府,是你的话,雷州很多人的命运都不会是今日这个样子。”
说完,小珀子忽然笑得不再那么玩世不恭,反而有了那么一丝苍凉的意味,“你以为我天生喜欢为盗吗?”
“这正是浣臣好奇之处。”浣臣将手从仙觥上松了开来,定定看着小珀子,“阁下器宇不凡,若走正途,必然也是一片光明,奈何一定要为盗呢?”
“或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为何我要做这个不省心的飞盗了。”说着,小珀子伸手拉住了浣臣,“跟我来!”匆匆转身,目光却扫过了躲在院外墙边的衙役。小珀子嗅了嗅空气中忽然出现的油香味儿,眼珠子一转,已然明白了三分——原来你与我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抓我!
手冷冷地放开了浣臣,小珀子嘲然一笑,“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你与那些官,没有不同。”
浣臣一怔,定然是这小珀子已然发现了她布下的伏兵!
“能多害死几个你这样的官,小珀子睡着了也会笑醒!”说着,小珀子手中飞爪再次缠上了仙觥,“我从不空手而回,这一次,同样不例外!苏大人,你想设伏抓我,恐怕你要后悔了!”说罢,手中飞爪收回,连带着那个仙觥一起落入了怀中,那个不羁的笑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你以为你在檐上抹了黄油,就能让我摔倒?你把我看得太太不中用了!”
飞身上檐,小珀子得意地对着浣臣做了个鬼脸,“你休想抓住我!”
浣臣长长一叹,“其实,我方才已经不想抓你了。”
“鬼才会相信你们这些做官的!”小珀子双足踩在黄油之上,竟然不见有滑动不稳之像,“来而不往非礼也,等你乌纱落地,被朝廷问责那一天,我定然会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今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