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星星想你+番外(8)
好像真把郁溪当小孩儿,连二手烟都不让她闻。
她眉飞色舞的笑着,问郁溪:“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又凑近郁溪耳边,压低声音:“信不信我跟老板举报你?”
她刚刚抽过烟,浓浓的烟草味混着她身上本来的栀子香,让那刺鼻的香水味都变得可以忽略不计起来,让郁溪感到一阵意外的清新。
“别了吧。”郁溪说。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补了句:“我没地方可去的。”
其实郁溪是挺要强的一个人,这句“我没地方可去”固然是真话,但平时郁溪是打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宁愿去满是灰尘的废弃仓库写功课也不愿说出口。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被江依身上的栀子花香勾着,这句真话脱口而出。
江依含着烟笑了一下,偏着头冲郁溪招招手:“小孩儿,你过来。”
她把郁溪带到一个类似收银台的地方,面前一面半高的围挡,纤长手指一指:“坐这儿。”
现在台球厅都是她们这些陪打球的直接收钱,收银台形同虚设,倒变成了台球厅最清静的一处存在。郁溪坐过去,江依含着烟笑笑的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就在这儿做功课啊,乖。”
然后又含着烟走回球桌边去了。
郁溪对着她背影看了两眼,打开书包,掏出一本高考冲刺书出来摊开,拿着水性笔开始刷题。没一会儿,一片毛茸茸的阴影投射在书本上,郁溪抬头,看到江依含着烟举着一个台灯,插头那一端被她拎在纤长指间晃来晃去:“小孩儿,太暗了吧?别学坏了眼睛。”
不由分说就把台灯给郁溪插上了。
江依走了以后,她毛茸茸带着香气的影子,就在郁溪的书本上消失了。不过被她拧亮的台灯,还沾染着她手指上的香气,投射在郁溪书本上暖黄一片。
像小时候看过最好的月亮。
郁溪刷了会儿题,又抬头去看,江依眉飞色舞的笑着打着球,再没看向她这边了。
刷题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机械的大脑运作和手部动作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等郁溪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台球厅的大灯都已经关了,客户散去,烟雾散去。
江依远远倚在门边,在跟她台球厅的小姐妹们告别。
暧昧的黑暗模糊了一切,郁溪心里“咯噔”一下:江依不会忘了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她吧?
第4章 郁溪心想:是妖精。
黑暗让郁溪心里的恐慌无限蔓延,像潮水,像青苔,像在电视里看过北方漫天遍地的沙,吞没了心里每一个本该安宁的角落。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就是在这样一个黑夜远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郁溪恐惧得指尖发麻,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也不知道是恐惧让自己发不出声音,还是倔强的性子让她不愿开口向江依求救,如果江依忘了她,那就让江依锁门去吧。
反正在江依活色生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儿。
郁溪默默攥紧手里的水性笔,直到笔杆上的棱痕把中指老茧硌得生疼,还不罢休。
她是在跟江依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抛下自己一去不回的妈妈较劲?
郁溪闭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想象中的一片黑暗吞没,有一束暖黄的光对着她晃来晃去,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暖暖的。
郁溪睁开眼,就发现江依把那老式台灯拿起来握在手里,正笑着对准她的脸晃啊晃的。
郁溪笑了。
江依拿台灯晃着郁溪,笑着问她:“小孩儿,你饿不饿?”
郁溪今晚没吃晚饭,刚专注刷题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江依一问,只觉得前胸贴后背,嘴上却倔强的说:“不饿。”
不知人年轻时是不是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强,任何一方面的示弱,都生怕对方看轻了自己。
尤其当对方是个生动的成熟的充满魅力的女人。
自己是个孤独的窘迫的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小孩儿。
郁溪嘴上说着“不饿”,身体却很诚实,肚子“咕咕——”很悠长的叫了两声,回荡在这时空荡荡静悄悄的台球厅里。
江依“扑哧”一声笑了。
她弯着食指敲敲郁溪面前拱起的一块桌面:“走吧,我还没吃晚饭呢,陪我一块儿吃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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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郁溪虽然在祝镇住了快十年,却根本不知道祝镇中心在深夜是这个样子。
她小时候跟外婆生活在祝镇边上的村里,外婆去世后跟着舅舅来祝镇,舅妈对她很是苛待,一分多余的零花钱都没有。
那些睡不着的夜晚,郁溪都穿着表弟的旧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在镇边小路上游荡,根本不敢往镇中心走,生怕露了没钱的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