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咏没什么力气地说:“前几天明婧给我说了,她去看了你,你住在小凉那里,也好,两个人有个照应。”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踟蹰着开口:“是傅……姐姐收留了我。”
傅文咏很勉强地笑了,“你们本该这样,那时候你姥姥和姥爷把你托付给我们,可惜我和明婧没能照顾到你,你有什么需要就和小凉说,小凉不会拒绝。”
明婧看他说得费劲,连忙说:“缓一缓再说。”
“不要紧,多大点事啊。”傅文咏笑说。
瞿新姜不太敢看傅文咏,看多了怕流眼泪,看少了觉得心里亏欠什么。
傅文咏问了一些她学业的事,瞿新姜如实说了,只是不敢透露自己在校期间一直在玩,并没有务实学习。
“我会替她办理休学手续,先休息一段时间,她如果想继续出国,我会尽可能提供帮助,也可以想办法回国继续学习。”傅泊冬说。
傅文咏眨了两下眼睛,当作是会意,“挺好的,两个人先打好商量,一切以姜姜的意愿为主。”
瞿新姜胸口憋闷,想哭得不得了,连忙悄悄地扯住了傅泊冬的衣摆。
那双湿漉漉的眼扫了过来,情绪一展无遗。
傅泊冬一声不吭地看她。
两人的举动被文婧看在眼里。
明婧温和地说:“要不小凉带姜姜回去休息吧,从廉城赶过来挺累的,你这两天也没怎么合眼,赶紧回去歇歇,这里有我和护士呢。”
傅泊冬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瞿新姜跟在后面出了病房,进电梯的那一瞬,泪如雨下。
电梯里全是她抽抽噎噎的声音。
傅泊冬从包里找到纸巾,按着她的肩,略带胁迫地给她擦起了眼泪。
“很好,至少在他面前忍住了。”
这不像是什么夸奖,瞿新姜微微抬着下颌,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看身前的人。
“你傅叔叔……”傅泊冬淡淡开口:“病了很久了,以前换过一个肝,但很快又复发,他的身体经过前一次的治疗,已经被消磨得很厉害,这次越发严重。”
瞿新姜抬手按住蹭在脸上的纸巾,自己擦起眼泪。
电梯门开,两人相继走出医院。
傅泊冬长呼了一口气,身上没有带着往常的清香,只有医院里消毒液的气味。她向来散在肩上的长发随手扎起,扎得有点随意,显得很是凌乱。
瞿新姜本来以为傅泊冬会喊司机的,但是没有,傅泊冬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后坐了上去。
停车场里很暗,车灯亮起的一瞬,显得有点刺眼。
瞿新姜坐在副驾,默默无言地扎好了安全带,眼泪还没有完全止住。
傅泊冬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用略微倦怠的语气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怕我了吗。”
瞿新姜不明白,纸巾按在一只眼上,睁着的那只眼微微眯着,显得漂亮又脆弱。
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声,似是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看回前边被车灯照亮的一堵墙,“你傅叔叔病了很久,一些控制权移交到了我的手上,他们都怕我。”
她顿了很久,才接着说:“我也怕。”
第31章
那瞿新姜呢?
瞿新姜没有说, 但她其实还是有点怕傅泊冬的。
可她怕傅泊冬,不是因为傅泊冬的地位权财,只是因为一些走不出来的槛。
傅泊冬说完, 目光从那堵被照得通亮的墙上移开,又落在了瞿新姜的脸上。
她似是满不在乎, “我知道你也怕我。”
瞿新姜的心被一语道破。
傅泊冬抬手指向车前那堵墙, 不疾不徐地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出不去了,可我必须撞碎它,我的出路也是我爸妈,乃至底下许多人的路。”
“我可以说怕, 但不能真的怕。”
瞿新姜很怕傅泊冬这时候会一脚踩下油门,朝面前这堵墙撞过去。她垂在身侧的手甚至微微一动, 做好了捂头的准备。
傅泊冬有病是真的,疯也是真的。
但傅泊冬指向墙壁的手垂了下来,很轻地撘在方向盘上,然后把车倒了出去。
瞿新姜突然明白傅泊冬急于戒瘾治病的原因, 她犹豫了一阵, 还是问了出口, “是因为傅叔叔病了吗,所以你才和我签了那份合同。”
车驶出了停车场,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
傅泊冬正视着前方, “我要保持清醒,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耗费,所以与其忍着, 不如从心。”
这样暧昧的话, 经傅泊冬口中说出, 竟显得很郑重严肃,顿时少了许多**的意味。
瞿新姜不生气,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一味药的事实。
夜里沿途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高架上的车也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