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还黑着,谢年年就被捞出被窝,迷迷糊糊地套上衣裳,塞进了马车。
她又在车上补了眠,醒来时马车已经出了凤京城,行驶在绵延的官道上。
“醒了?”迟倾同她一起窝在马车里,给她做人肉靠垫。
见谢年年往自己怀里缩了缩、迷茫的四处张望,还递给她一盒点心。
谢年年恹恹地吃点心,提不起兴致。
昨晚上迟倾回来,一眼就发现了谢年年的不对劲。做事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切菜时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谢年年也不肯说,但迟倾还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哄好她。
“不想吃,要不要和我出去骑马?”
“骑马?”谢年年歪头,难得有了点反应。
于是很快就被抱上一匹漂亮的马,然后被同样翻身而上的迟倾搂在了怀里。
一旁叼着草叶、骑着马跟着的白厌还打了个招呼:“哟,出来透气啊——”
谢年年还没听清他说的话,马儿就冲了出去。与上次完全不一样的速度,很快把队伍抛在身后。
四周的景色在急速倒退,路旁的树木连成色彩混合不清的线条。清风拂乱额前发,谢年年不由自地屏住呼吸。
直到穿过林间路,骏马一跃,踏入宽广无尽的九溪草场。
被马蹄踏碎的草叶又被风卷起,漫入山色之间。
大朵云层低垂至天边,与绵延无尽的金色草地相接,仿佛只要一直往前跑,就能走进云里。
而潺潺清溪卧在草场上,如云中仙人随意落下的银色丝带,缠绕、交叠,分割大地。
谢年年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眼睛都不肯眨,只可惜没有相机,不能把它记录下来。
马儿的速度因为主人的意愿降低了不少,开始小步溜达。
“心情好了?”迟倾观察着谢年年的神色,见她眉目舒展,也暗自松了口气。
出去走走真的有助于放松身心,要是能在这种地方野餐就更好了,谢年年已经开始在脑内计划起这几天要吃点什么。
她仰身往后一靠,把头枕在迟倾肩上:“突然觉得我都不了解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普通得很,没什么可讲的。”
迟倾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年年眨眨眼睛,伸手去捞迟倾的头发:“可我想听你讲讲《诗典》上的那只水墨乌龟。”
她和迟倾住一间,在迟倾的默许下更改了房间的装饰。
桌案上多了瓶插花草,衣箱里叠着五颜六色的裙装,书柜里也放了谢年年买来的话本。
因此迟倾听她说起这件事,也并不觉得奇怪。
阳光穿过云层,拂照大地,也不可避免的照在她们二人身上。
迟倾垂眸,开始驱马往树荫下走。
“陛下尚是皇太女的时候,与我们玩推牌九。输了的人要在脸上画乌龟。”
“她嫌我画的乌龟丑,污了她的落梅妆,让我画个好看点的。”
迟倾讲得漫不经心,谢年年却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我只能苦练绘画,争取给她画个好看的乌龟。”
谢年年听罢笑容都凝住了,对迟倾的黑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只冰雪糯米糍大概是芝麻馅的。
“陛下,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迟倾懒洋洋地答,瞧着远处叠影策马而来。
马停在一颗老树下,百无聊赖地甩了甩尾巴。
山林里陆续走出天枢司的队伍,九溪围场就在不远,他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小孩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先乖巧的朝谢年年问好,然后才转向迟倾:“师父,白厌问这次的布防。”
迟倾也没避着谢年年,干脆就在附近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搭起简易的帐篷。
支起屏风,塞给谢年年干果零食、软垫话本,自己坐案前处理事情。
谢年年倚着靠垫,“咔擦咔擦”的磕瓜子,看前面的人影摇晃,来了又走,不禁有些感叹,真忙。
夜幕四合,帐里点上宫灯,四周也支起火把。
谢年年被迟倾叫出去吃饭,才发现短短一天,外面就搭起绵延的帐篷,星星点点的落在草场上。
而吃饭也不是普通的吃饭,而是女帝的宫宴。
九溪围场附近有女帝的行宫,大殿比凤京的小了点,但也够用。
很快,官员们携家眷陆续入座,谢年年本来还有点紧张,但发现后边两个位置坐着白厌与叠影,全是自己人,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没人敢往这边看,或者说,他们就算好奇迟倾身边坐的是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瞧。
谢年年发现对面有个浓眉大眼的武将,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仰头看天花板,目光总是“不经意”路过自己。
看着都替他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