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18)
忘白偶尔会提醒我,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早在高中时就养成的恶习,忘白出现得晚,她能常常和我说话已经是习惯养成以后了,看着我作践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习惯延续下来。
我也知道这不好,可是身体有自己的想法,像鬼了上身,很可怕。
我的意志太薄弱了,什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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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很快过去,我回到学校,开始大一下半学期的生活。
我的确想要改变,开始强迫自己规律作息。因为,忘白消失了。
我以为她不会走,可她走了。
我以为她可有可无,事实是重蹈覆辙,我似乎……喜欢她。
我排斥任何人的亲密接触,男性不行,女性也只是稍好一点。此刻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忘白可以。
她偶尔操纵我的身体,我不反感。
在黑暗中不再孤独,我……本该是喜欢她的。
荒谬地爱上自己。
忘白沉静,善思,俏皮,是另一个我,是没有受到环境挫折,自由生长的我。
我喜欢我自己。
呵,自恋的小鬼。
我自嘲着努力坚持改变,收效甚微。
早睡早起,精致地梳洗打扮,甚至为了一口烂牙戴了牙套。
坚持了三天。
无法集中上课的注意力,每天都觉得自己很累,动不了。大一的课业压力还是太大,更不用说是在以考试闻名天下的我们校。
四月六日,我在连续几天试图跳楼未遂后,认命地去了医院。
精神心理科,初步诊断抑郁症。医生告知了家人,给我开了左洛复、乌灵胶囊等药。
情绪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异常高亢,然而更难集中注意力,思维敏锐却毫无意义。自杀的念头更多了。
没有等到医生说的两周后复查,我在这一周后再次去往医大一院。
路上,我忽然回想起高中时来这里检查的那一次。那次身边有家人,我有忘白,这次没有。
再次简单判断,医生判定我是躁狂抑郁症。给我开了新药,告诉我之后再来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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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最小的姑娘今年满十八周岁,我们宿舍八个人一起去聚餐。
很开心,也祝福她。
很羡慕她,成绩优异,人也精致又可爱,性格直率开朗。
希望我可以像她一样优秀。
曾经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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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大会,辅导员播放了很多心灵鸡汤。我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把帽子扣在脸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心有郁结,无从疏解。
心灵鸡汤,从来都是骗人的。我从初二给自己灌到了现在,哄骗自己活下去,到现在依然活得毫无意义。
散会,我到了辅导员身边。有同学问他一些问题。我也有问题。
他无视了我。
我懵了,回过神来半个身子已经从损坏的窗栅栏的探出窗口。无人的走廊没有监控,四下黑寂。
六层楼高,下面还有尖刺状的围墙装饰。
跳啊
你怎么不跳啊
快点去死
你活着只不过是浪费生存资源
……
我尖叫一声,把自己推回走廊地面。
回到寝室,室友问我眼睛为什么红了。
“超市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特别辣眼睛。”我装模作样揉揉眼睛,笑道。
第二天,我又去了医大一院。这次,母亲陪着我一起。依旧是精神心理科,初步判断是双相情感障碍,去做了全面检查,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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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诊断:双相情感障碍,目前为中度抑郁发作
住院科室:精神科五科
就诊情况:急
……
开单日期:2019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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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导员来看我,带了很多水果,我让他都拎了回去。我听见他和母亲单独聊天,拎着点滴架走出去质问他们,在说我什么?
我不该这样,但将我不得不住院推脱在他对我的忽视上,似乎不那么难过了。
导员,英语老师,政治老师,教导主任……父母。一个个往回数,这些人让我在也不愿意去尝试。一次次试图解剖自己的小心思给他们看,向他们求救,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医生建议休学,不要再接触给我压力的事物。导员说他相信我,希望我继续,不知道是不是母亲说不愿意让我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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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学校,没有休学。考试照常,只是不去上课。
也不自学。
我很难受。偶尔有同学问我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去,我崩溃地和他们哭诉,活似冤魂索命。
每一天都异常煎熬。
医生很专业负责,也很关心我。病房里有四个床位和两个加床患者,六个人病情并不完全相同。抑郁焦虑是最多的,还有患者是睡眠缺失。我旁边是一个考去北京的阿城区姑娘,也上大一。她办了休学,是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