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和她的女妖精(31)
“你知道参与这些事的人有哪些吗?还请告诉我。”除了震动的喉咙和张合的唇瓣,婵巫整个人像一根木桩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闻言,南越王蹙起褐色眉毛,半响才为难道:“我也只知道大概,具体有哪些人要看楚国的当朝史册。这个史册被放在文殊阁,只有权贵巫师得到批示才能翻阅。”
婵巫点点头,按理说方相氏也可到文殊阁查看。于是爽快地应了南越王的安排。
屋内摆设还算华贵。因为山洞里温度低,床榻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
随手弹灭壁灯的火光,婵巫躺在上面,蹭了蹭枕头睡过去。本以为心中挂念复仇之事会睡不着,不成想一躺就睡着了。
梦里她的身子很是轻盈,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不知要流浪到何处。
轻透的白纱像盛放的昙花,在凉风中摇曳,尽情享受着余下不多的生命。
几道悲凉而绝望的哭泣顺着夜风吹进她的耳畔,婵巫控制不住闻声飘去的身体,像蒲公英的白色小伞落地,在地上生根发芽生出苦涩的筋络。
无意的一瞥,不是惊鸿,而是恐惧和怀疑。她怔住了,恍恍惚惚,努力攀爬着窗户,脚下却如有千斤重。
帷幔之间,景荣平躺在床,面色比那个鬼痨似的芈伊还要苍白,像一只瓷娃娃,更像正在盛放的白昙花,似乎风只要吹到,她就羽化了。
而她的胸口那里缠满重重的白绷带,是被谁砍伤了?为什么芈伊不好好看着景荣,她不是他的王后么?
额头开始隐隐作痛,她再也受不了,失力地摔向墙角。一股郁闷的热气腾腾冒出,热的她鼻子泛酸。
她真的错了,景荣的离去并不会让她心里好过。为什么要将别人的过错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只因为景荣是景氏的女儿吗?
“阿姊。”一道平静的呼唤飘出窗,那声音极为轻柔,像是害怕呼出的气流腐蚀掉这具美丽的尸体。
婵巫躲在窗户下,默默听着,红了眼睛。
“王上,大司命召令三日后下葬。”
婵巫陡然握紧拳头,眼神射出寒光,嘴唇紧抿着。
“谁杀的?”芈伊难得有着淡淡的口吻。
“伏桉,他已畏罪潜逃,并且还留下一封檄文。”话落,侍女递上一封书信,不过是羊皮作的信纸。
“好——三日太匆忙,孤亲自跟大司命谈。”说罢,芈伊似乎顿了片刻,补充道,“你在此好好看守。”
一阵脚步声远去,婵巫拧眉,重新站起身,朝屋内打出一道昏睡术法。“嘭———”那个侍女晕倒了。
婵巫又生出力气,一下子就跃到床边。坐下来,伸手要去抚摸那张心中思念的脸,却到半空顿住,手指蜷缩颤抖着放下。
没有鼻息,过了很久也没有温热的鼻息。
婵巫闭上眼,声音逐渐哽咽。
天色幽暗,昙花已经凋谢,赏花赴约的人只能悔恨。
“景荣。”
“荣荣。”她一遍一遍,轻轻地唤道。心口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凉意,洗刷着她的经脉,从她的指尖流出飞往景荣身上。
婵巫面上闪过惊讶,并不打算干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几十根金色的光线,将景荣和她联系在一起,她将她的生命分与她。
刹那间,婵巫醍醐灌顶,她俯下身子,一只手扶着景荣的下巴……
冰冷的唇瓣张开,她轻露贝齿,像一个手艺极高的大师,巧妙地打开死寂的墓地,将自己跳动的真心放进墓主人的胸口。
微风在耳语,“等我——”。
婵巫依恋这陌生又熟悉的温柔,故意将仇恨闲置一旁。就让她在梦里拥抱……
如神灵降临般,婵巫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伸手隔空拂过景荣不安分的发丝,郑重地看了眼这才起身离开。
随手拿过放在桌边的信封,她急忙打开扫视一遍,然后一阵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她还只来得及装好信封,便晕乎乎地脱离了这个“梦境”。
“哈——哈——”惊醒,婵巫惊吓地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打量一圈房间,还好她还在南越王的老巢,那这应该是个噩梦了。对的,这就是个噩梦,睡醒就好。
可能刚才的梦太可怕,婵巫现在感觉口渴,刚下床就一阵眩晕。双臂撑着地面,她摇摇脑袋,不解地开始内视。
内视也就是透视自己身体里的五脏内府,主要用来检查疾病。
一刻钟后,望着空荡荡的丹田,婵巫才恍然大悟,她把妖丹给了景荣。心口又开始犯痛,原来刚才不是梦啊……
一想到景荣现在生死不明,而凶手伏桉还在逍遥自在,婵巫再也坐不住,立马抄起九格木往外飞奔。至于仇恨暂时先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