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听到那种声音说,“唉,她就那个谁谁谁家的小孩,很可怜的。妈妈出了车祸,没办法自理,爸爸也消失了,都没人管她,以后啊,还不晓得会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听说,还穿那种露肩的衣服跳舞呢。”
“也真奇怪的,家里都那样的状况了,竟然还送她去跳那种舞,挺浪费钱的不说,没准儿还学坏。”
“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大人怎么想的。”
她有段时间挺想不明白的。
凭什么家里出了变故后,她的人生也应该搭进去?
为什么那些无关的人,会如此兴致勃勃地好似站在上帝的视角,去批判他人的生活。
难道一定过得十分凄惨。
才算是对得起,家里发生那样的变故么。
谁也不想,自己的家庭会有那样的变故啊?
难道哭和卖惨,就有用吗?
不应该是经历难以言喻的苦难后,找到希望继续生活下去吗?
如果那时候——
她的爸爸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都陪在她们身边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质疑声。
反反复复地相互拉扯着,林度轻在阮盖没有出现时,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直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确定——
她的坚持没有错。
如果那时候放弃了。
那么林度轻,也就消失不见了。
阮盖在她说完,以前不懂事这几个字后,握住她的手,“现在也一样叫,也没有关系的啊。”
林度轻吐了吐舌头:“感觉不太一样了。”
阮盖没听明白:“什么不一样?”
林度轻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没办法确定,能不能再见到那个,连他样子都想不起来的人。”
阮盖安慰她:“没关系的啊,我一直都记着。”
“我记着的,等于是你也一样啊。”
“嗯。”林度轻回应的有些心不在焉。
-
是梦。
反复在拉扯。
林度轻在拉扯中醒来,浑身无力。
其实今晚上,在提到周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自她五岁后,就消失不见的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他了。
以前妈妈昏迷的时候,她会想他出现。
想他带自己回家。
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
眼前发生的,都不过一个梦。
醒来后,一家人都在。
可等来的却是醍醐灌顶,有种大梦初醒的恍然。
她期待的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
她的确是记不得周哥的模样了,但隐约还能记得,盖盖特别喜欢跟他玩。他好像很温柔。
跟镇上其他中年男人不太一样。
可奇怪的是,她就是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那她的父亲呢。
应该也是想不起来的吧。
“怎么了吗?”她睡得不踏实,阮盖也没办法睡好。
林度轻摇摇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闷闷的。”
“嗯,没事。”阮盖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温水缓一缓。”
等阮盖倒来水时,林度轻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被子上。
阮盖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
看样子是发烧了。
还好家里备着药箱,还有体温计什么的,阮盖起身要去拿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了手,“盖盖,你不要走。”
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她为什么看起来除了身体不舒服以外,情绪还很低落。
“嗯,我不走。”阮盖坐在她的身旁,将水杯靠在她的嘴边,“我们先喝点温水。”
润了润喉后,林度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顿了几秒钟,才开口:“盖盖,你离开家那么久,会想家吗?”
阮盖稍有一楞。
其实两个人私下相处,谈及家庭的次数,并不算多。
因为两个人的家庭,都并非一帆风顺。
都有各自的难处。
随便拿一个出来,压在身上都感觉喘不过气。
索性就都选择了不提。
“我一直都还好唉。现在更多的是,想带你回老莫他们在的地方。”阮盖如实回答。
她又问:“那你的爸爸妈妈那些呢,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弟弟,还有你的爷爷奶奶他们,现在关系还缓和吗?”
上一回林度轻听她提起她奶奶,还是她奶奶跟她打电话指责她的时候。那之后,就没有再提及过了。
那时候林度轻还在念高中,很多事情,阮盖不会选择告诉她的。
她全部都是自己承受着。
“爷爷奶奶那些,就给我妈红包,让她带回去吧。毕竟小时候也带了我,但叫我对她孝敬,是真的做不到。他们给我的伤害太大了,继续跟他们联系,我可能会没办法承受。”
“至于我爸妈和弟弟他们,我爸他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到现在还是。我妈让我别管那么多,在外面过好自己的生活。我弟弟呢,现在也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