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通婚,在大魏算不得稀奇事,德宗陛下以后,都是顺理成章、有例可循。
对德宗陛下最了解当属明姝,此时她捧着匣子去找太妃。
昨日太妃歇在了庆安宫,到现在都没回去,明姝过去后就理直气壮地进宫了。
孙太后昨夜歇息后就闹了头疼的毛病,皇帝来了也没有起,安太妃也不去唤她,自己接过皇帝的匣子。
金银珠宝都是些俗物、死物,匣子里抓装的玩意恰好合她的心境,没有拒绝就收了。
明姝喜笑颜开,鼓起勇气道:“我们圆房了。”
安太妃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下来,手指着内殿:“小祖宗,不许在她面前提。”
明姝点点头:“不提,您说的德宗陛下,近日来翻阅不少野史,想来您说的是真的。”
安太妃睨她一眼:“然后呢?”
“我欲去做,然而阿姐不肯。”明姝懊恼,阿姐素来心性坚,说不肯就不会答应。
安太妃想了想,只道:“端午快到了。”
明姝没有明白,太妃心思与旁人不同,从前对长公主不管不问,如今又纵着她,真让人不解。
她思考一番后,颔首道:“快到了。”
两人就像打着哑谜一般,安太妃懂,明姝自己不懂,又追问道:“太妃是何意?”
“你自己体会,陛下,时间的事不能用眼睛看,许多的事都是被瞒住了,就像是赵烨,风骨天成,最后也落了叛国的罪名。人无一世清名,来之不易,许多人不爱权不敛财,却为了一名声做了许多错事。若被名声羁绊,也就白活了。我不爱名声,当年穷尽手段入了宫,后来才发觉都是错的。可现在又觉得是对的,权柄在握,名声、钱财都是囊中之物。”
安太妃语气清幽,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或许你觉得现在办的事情是错的,过段时间后就会觉得是对的,错对不一,没有绝对的错与对。
明姝听后,还是有些茫然,面对太妃的气定神闲,自己成了四处碰壁的无头苍蝇。
她咬牙问道:“太妃,阿姐是您亲生的吗?”
安太妃睨她:“她不像我吗?”
明姝摇首:“不太像。”
安太妃气恼:“哪里不太像?没有我的美貌在前,有她精致的五官?”
明姝汗颜,道:“阿姐行事稳妥,光明磊落,太妃行事看似无伤大雅,可诛心杀人。”
秦见晗的事情教她明白过来,安太妃的心思不在朝堂上,内宅大院里的事情便是一把好手。
“她光明磊落?啧啧啧……”安太妃嗤笑,“那是仁慈有余,迟早会害了自己。”
明姝被她驳得脸色通红,自己不敢得罪这位的,毕竟将来的事情还需靠她,自己再度低声下气道:“那您说这事怎么做?”
“德宗陛下太过阴狠,你不必学她。这个女儿要不要都无妨,你便说当年有人掉包便是。”安太妃极为悠闲。
明姝听得脑壳子疼,“阿姐不肯。”
“那你们就这么等着,等着被人戳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安太妃起身就走。
明姝忙拉住她:“您莫急,她真的不是您女儿吗?”
安太妃拂开她的手,瞧着她怯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来,道:“别同我说话。”
触及底线后,太妃不高兴了,明姝忙改口:“晓得了晓得了,只当年一事我不大清楚,您去办?”
“也成,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安太妃复又坐了下来。
“您要什么?”明姝心口发慌,总觉得安太妃有所求。
安太妃道:“不难,我要陛下将我的名字从玉碟上抹了,百年后不入陵寝。”
“这……”明姝怔忪,起身诧异道:“为何?”
安太妃坦然,“当年为妾本就不是我的意思,如今有了机会,我自然想得清白身。”
说到最后,她眼中突然有了光。
明姝感受到她的果断,这么多年来盛宠的名声不过是假的,有很多事情是她不了解的。安太妃深处富贵家里,活得却不高兴。
“我尽力去办,会悄悄的。”
有的宫妃就算是死,也不会除名,要这么办就只能瞒着天下人。
“太妃,我能知晓当年您与太后事情吗?”
孙安两家曾是世交,多年的来往,后安家被下狱,女儿被卖入花楼。孙家不仅不管,甚至还要嘲讽为难。
她抬眸去看,安太妃眉眼一片平静。
“不能,谁愿意把丑事告诉别人,陛下等着就是了。”安太妃拒人千里。
明姝无奈,只得离开庆安殿。
几日后,就到了端午节,这日恰好休沐,皇帝去了西苑,观赏狩猎。
长公主得到消息后也赶去西苑。
西苑与寻常地方不同,箭羽无眼,偏了分毫就容易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