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映西的坦荡如砥令在场的人都愣了好一会儿。郑簇掐了掐眉心,又向停在原地的郑令原喊道:“阿原,汤老师等着呢。”
哪知她踩着高跟鞋笃笃笃朝尤映西走过去了,走到一半,郑令原停下,与对面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郑令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义她与江晚姿的关系。
“又怎样呢?江晚姿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郑令原嘲弄地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我再来谈什么长度吧。”
尤映西先于江晚姿开了口:“她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很清楚。”
“即便有那么一天会分开——我和你的区别在于,你以挽留的名义伤害她,她走与不走,我都珍视。”
第49章 、49(含日万通知)
这场不见硝烟又的的确确火药味十足的争吵究竟是输是赢?
见到郑令原气白了脸默然离去的背影, 江晚姿本以为是赢。但前往花鸟市场的路上,车内的气氛也没好到哪去,刚成年的女孩并不善于伪装自己的心情, 在江晚姿连问了两句“不开心吗”以后,连强颜欢笑都懒得敷衍, 望向了窗外, 静默得像一幅画。
江晚姿不习惯在幽闭的空间解决问题,等车子驶入花鸟市场的停车场, 等尤映西下了车连选都不选直直走入角落的一家花店, 等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故意落后几步的江晚姿才确信, 尤映西有想要宣泄的情绪, 而最好是在自己不在的场合。
面前这家花店门可罗雀, 门面狭窄得一眼便能望尽一楼的布置。
三层高低错落的桶式花台, 背景墙的刷白衬出了各色花朵的娇艳, 楼梯下方尚有空隙,嵌了张凵字形的收银台, 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正弯着腰浇花。
澎湃的情绪可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很快就停, 也可以是水库泄洪,湍急,长久不息。
江晚姿抬头看了看不知是什么光景的楼上,没有迈进门帘被风吹动正无声欢迎她光临的花店,她摸了摸衣兜, 愣住了。
回到江市以来的生活太过安逸, 她已忘记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花鸟市场的客户群鱼龙混杂,烟酒店里卖的烟也三六九等,江晚姿想要的烟没有, 反被洞察的老板强卖了一盒贵得要死的烟。
大拇指推开烟盒,江晚姿从里捏了一根含在唇间,老板附送的打火机是一元钱一个的便宜货,被她拿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里好似立马有了不菲的身价。
江晚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嘴里时不时吐出袅袅的烟雾。与她平时的女士烟不同,这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装的烟,味道也不圆润,呛得她想起不知多久以前,几个姐妹在群里难得达成一致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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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徐希:“谈恋爱千万别找太年下的年下。深刻教训,幼稚死了,明明是她的错,还要人哄?都是女人,凭什么我当攻就要哄啊,攻就不能闹脾气吗?”
贾迦佳:“年下个一两岁还成吧,像赵树这样体力好啊,老娘爽得要死。五岁以上就算了吧,快两个代沟了都。”
辛予可:“年下什么年下啊,年上不香吗?应南天天在麻将桌上帮我放哨,弘扬国粹文化的路上,是南哥帮我发光发热。”
这仨聊了半天,先后艾特了江晚姿:“你什么意见?”
那时,江晚姿回复:“没年下的对象。”
后来,她遇见了小了快一岁的郑令原,像是应验了她们年下不行的观点。再后来,她遇见了尤映西,六岁的年龄差还好,至少还在很多人被问起对象可以大多少岁或者小多少岁的范围内。
更何况,这个年下还不是一般意义的年下。
生疏于索取,习惯于放大别人对自己的好。
小时候多少次在片场在放映室里等待妈妈的经历也磨炼了尤映西的确胜过很多人的耐心,以至于她常常将苦果多过善果的等待挂在嘴边。
尤映西却忘了在寂寂冷清的时光里,她等来的并不是她的妈妈,而是动辄将她视作仇人拳脚相向的丧女之母。那么,在一个多小时之前的争吵里,是什么令她想起了落子无悔的初恋依然会满盘皆输?
尤其决定她输赢的这个女人还是漫山遍野流窜的风。
没人抓住过江晚姿,长得那样夺目的女明星都不能。
所以尤映西也不觉得自己能抓住江晚姿。
才会在与郑令原争辩时留下一句“她走与不走,我都珍视”。
别人都是忆苦思甜,尤映西却忆甜思苦,早已预设好对方迟早要走的感情收场,豁出所有换回来一个背影,她也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