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 她的修为似乎恢复了不少, 染血的红眸灯笼一般直勾勾盯着众人,衬得面色愈加苍白,暴露在外的指节呈现一种尸体才有的死灰, 却在众人以为僵硬成石时卷曲握拳。
目光一转, 她的视线落在了白衣女修身旁的青衣女子身上, 只需一眼,便辨认出来人的身份。
鲜红的唇角轻轻一扬,那日梦境中戏弄她的场景历历在目:“不请自来, 这是绝尘山的规矩?”语调转瞬一扬, “本座差点儿忘了, 你已经不是绝尘山的人了, 既如此,你,你们, 闯入本座府中……是嫌命太长了?”
冰冷,除却冰冷,他们一时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如今的气氛。
迎上孤蓦的双眼,白凡凡褪去昔日的稚嫩,如此大胆而直白,倒让对方意料之中地微微扬眉:“听说你去了西域魔城,如何,说说,那地方如今成了什么样……”
“老祖有闲心听我讲故事,不怕我等在这儿做些什么?”
孤蓦的步调顺着石阶一步步上前,而后被一道无形的禁制阻隔而不得不停下步履,她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身周的禁制,似乎对她如今的修为颇感意外:“哦?说说,想做些什么?”
而后,目光停在了青衣和白衣紧紧交握的双手上,霎是刺眼。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眉心登时蹙起,溢出几分不悦。
“今日来,是想借老祖宝地一用。”
“借?”
白凡凡轻轻一笑,笑容之上少了往常的纯善,多了些别的深意:“不错,借。”
“若我不借呢?”
青衣轻轻一耸肩头:“那就只好请老祖收拾收拾,打道离开了。”
孤蓦眼中的戏谑略有一僵,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些许其他熟悉的东西,可一时说不上来,只得冷嗤一声:“那要看你拿什么借了。”
“如若我说,拿我们脚下的符咒来借呢?”迎上对面冰冷得挑不出半分异动的面目,白凡凡面色平静,顾自用灵戒在寒冰床上轻叩两声,待清脆的叮叮响声撕开烈风,落在对方耳中,她的动作才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修行了这么久,那位仙人的良苦用心也抵不住你那颗想害人的心。”
老祖的目光霎时沉若寒潭:“你说什么……”
“能让神君出手封印之人,想来定是行恶事难掩民愤,你堂堂秦山老祖,到头来却落得个封印尸池的下场,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感受到师姐紧握自己的手微微收力,她安抚状回握几分,面色不改,探究的打量上下不止,“将你封印在此,想来是为了令你自行悔过,可谁知你非但不知罪,还……”
“轰”的一声,孤蓦手中的威压骤然袭向喋喋不休的女子,打在了笼罩众人的禁制上,禁制微微一晃,竟是严严实实地落脚,分毫不动。
“你知道什么?!屁大点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尖利的嘶吼积攒着无数的怨愤和恨意,目眦欲裂,好似能从中涌出汩汩鲜血来。禁制中的几人也霎时被刺得或捂住双耳、或蹙紧眉心。
“老祖生气,是心虚了?”她目露惊讶,竟是颇为遗憾地啧啧摇头,“若你没做什么错事,神君又岂会将你封印在此,即便你曾经没做错,如今这一切又是什么?”
对上对方几乎欲将自己撕碎的狠厉眼神,白凡凡不以为意:“别费劲了,这禁制我研究了许久,专门用来对付你,你可感受到了几分老朋友的熟悉?”
话音落下,孤蓦的目光霎时挪向她手中的灵戒,怪不得自方才起便感受到了几分道不明的熟悉,竟是那个家伙!
听闻秦山老祖难以靠近,禁制中的众人纷纷变换了神色,翰影松了口气,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微微挪动几分步调,凑到她身边:“你说说你,要动手便动手了,用这些辱人的招式也不嫌无趣。”
“怎会无趣。”白凡凡的视线从孤蓦身上移开,笑弯了眼,“能让老祖生气,再有趣不过了。”
秦山老祖白白身负数万年的修为,却是个脾性冲动之人,何况这么多年的时间耗费在了沉睡和怨恨中,面目上令人畏惧的沉稳也不过一副假象罢了,让她生气愤恨,当真容易极了。
眼见孤蓦的神色沉如寒冰,白凡凡扬起笑意添油加醋:“那位将你封印在此的神君,可是你一直眼中口中、心心念念的秋儿?”
众人不知廖芥何故与孤蓦在此浪费时间,却也不去打扰。唯有杜照卿在听见她口中溢出的轻笑时微微低头,注视着彼时的丫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