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罔然+番外(56)
我这不是在说谎,昨晚睡觉之前还只是稍稍有点儿头晕,喝了酒吃了药,结果一大早起来头更疼了。
“那什么,江白帆今早联系你,应该是因为上次那个戒指的事情吧,结果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他又跑来找我,我又给你打,前前后后得有几十个了吧,你要是再没动静,我真的要报警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眼睛有点儿酸抹了抹却没什么水渍,“谢谢你啊,小宁,不然我可能真的有哪一天死掉了都没人发现。”
然后尸体会腐臭生蛆,肮脏粘液流满一地……呵,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挂掉小宁的电话后我又给江白帆回了电话,表明歉意后才进入正题,果然不出所料,他说关于这对戒指他有了新的构思并且已经画出了一张草图。
“那……约在小宁的咖啡馆聊一下可以嘛?”
“好啊,听林小姐的。”他的语气依旧温吞而毫无攻击性,倒是很能化解人的心防。
和小宁倒也般配,想到这我笑了笑,“都说了,你叫我林烟十就行了。”
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我还有充足的时间来收拾乱遭儿的屋子和已经快要腐败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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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卫生间刷牙的时候,我一边在嘴里捣鼓出一堆泡沫,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身后的夏石溪,“你觉得阿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双眼睛慵懒妩媚,又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她不讲话,我也就慢吞吞吐掉嘴里的泡沫,自顾自对着镜子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是个好人。”
夏石溪不理我,没精打采的——她这几天都有些反常,和我一样。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阿婆曾经对我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自己都顾不好的时候,还要分出精力去管其他人的事,这不是蠢是什么?
所以她今早来找我的时候也一直不理我,任我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我跟她讲她死后我的遭遇,跟她讲我和阿遥的那些事,她都不理会,目不转睛只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我就在一旁静静立着,直到口干舌燥,才慢慢凑过去矮身半跪在她身边,伸手摇了摇她的胳膊,“阿婆,你转头,看看我好不好啊?”
穿针引线,各色细线翻飞,红色布料上渐渐舒展开一副模糊而绮丽的画卷。阿婆似乎被我打扰到,终于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小烟儿别急啊,阿婆在给小烟儿绣嫁妆呢。”
嫁妆啊……阿婆不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嫁人的机会了——明明我刚跟她提起我要和阿遥一起依偎着,过完这下半辈子。
我们会远走高飞,在某个江南小镇买一方小院。两个人随便找个工作,月入四五千估计就能过得挺好了。如果嫌这样的生活太枯燥,条件允许抱养个孩子也不错——最好是女孩,我们会把她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听她甜甜地喊我们叫妈妈。
当然,如果没有这些浮云也无所谓。我和阿遥会一直这样不急不缓地过下去,等很多年后,我们都老了,步履蹒跚,我会慢慢搬两把藤椅到村口的大柳树下,和她并排坐在细碎阳光下,一起细数这些年的时光。
虽然兜兜转转,估计很多事情都会被湮没在时光的洪流里。
老去的阿遥看着同样老去的我会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于是我又抬头去看阿婆。
那张布满褶子的慈祥面容上,终究笼上了一层阴翳。可阿婆仍未察觉,干瘪的唇轻轻张开,开始吟诵我听不懂的词句。
很抱歉,虽然我小的时候她总在星期天带我去村里那简陋的教会,多数时候是听一群老太太围在一起唱诗或者学习圣经。但在这耳濡目染之下我依旧对这神圣的宗教保持完全抓瞎的状态。
“阿婆,你会祝福我的,对吧?”我倚在阿婆大腿上,她依旧唱着诗,或者在向耶稣祷告,为我,她的子女,孙辈,或者其他人祈福。
阿婆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不语。
有一粒红珠忽然从我眼前掉下去,掉在木地板上,咕噜噜滚远了。阿婆似乎要起身,我先她一步,伸手去够那颗玛瑙珠子,但已经迟了,它越滚越远,渐渐消失在我目所能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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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有水滴声。
一瞬间惊醒的时候我还以为又出现了幻听,但定了定神我才发现只是因为我洗完脸忘记关水龙头了。
就很迷哦,我自嘲自己最近太衰,结果转身的时候因为判断失误一脑门撞到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