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记+番外(96)
前方热烈亲昵的谈话声顺着寒风飘远了,队伍末尾孤零零的女人插着口袋越走越慢,皮靴沉重,拽得她快要抬不动腿。
阴云渐远,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郁老师
也许是因为头一次做这样直观的劳—得活动,季大小姐高兴得不得了,回去以后直嚷着要用自己的劳动报酬加个菜。夏晚木只能带着无奈又挤到院子里露天的小厨房,把老乡刚摘下来的新鲜黄瓜丢到砧板上比划比划开始切丝。
方才山路上的小插曲让她很清楚地认识到某人今天有些反常,因此对着砧板的时候总有些别别扭扭,心始终被身后来回走动的人牵动着,脑子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但很长时间里她装模做样的工作并没有受到打扰,哧的一声,油锅开始爆香,大厨在另一边挥着铲子,神色认真又专注,从头到尾都没有朝这边看过一眼。
她松了口气,终于开始慢腾腾地下刀。反季的黄瓜干瘪瘦小,长得也弯弯曲曲的,样子很不好看,可能跟棚里的条件有关。她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也懒得琢磨什么原因,只专注在笨重的菜刀上,但显然刀工是需要熟练度的,兢兢业业的一顿操作后,她望着板子上歪七扭八躺着的完全称不上“丝”的瓜条,升起了一股毁尸灭迹的冲动。
“切好了吗?”
那边已经开口催了,夏晚木抬起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迹,心虚地回了一声:“马上。”
她苦思一番,对着奇形怪状的黄瓜瞄了又瞄,犹犹豫豫地划了一刀,耳边一个声音响起,郁清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不用这样切,用刨子很快的。”
“什么?”
她都已经忘记背后这个“危险人物”今天做过的好事,满心满眼只有砧板上凹凸扭曲的那条瓜。但一只手伸过来,包住了她握着刀柄的手,当啷一声,菜刀砸到了水泥灶台上,震动的刀锋嗡嗡地响了好一阵子。
“拿这个。”郁清歌捞起工具架上一把造型奇特的刨子,交到了她另一只手里,“会用吗?”
她们此刻贴得很近,只要郁清歌再往前半步,就能把她整个人纳进怀里。
“……不会。”
这样的距离有点危险。夏晚木呆呆地抓着那个奇形怪状、中间嵌着铁片的长木板,脑子里一半牵挂着那条黄瓜,另一半则乱糟糟的,各种情绪交织成洪流。
这人到底怎么了?这是想干什么?四面八方都有摄像机对着,不要做出这么暧昧的姿势行不行?作为节目组重金邀请过来的嘉宾,能不能认真负责好好营业?更重要的是,明明一个内敛寡言的闷葫芦,为什么现在喜欢光明正大的动手动脚了?这样的改变简直陌生得让她害怕,第一反应就是想远远跑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郁清歌从背后贴了上来,将她拥进了怀里。
“我教你。”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后,气场大变的人枕在她颈窝,脸贴着脸,手上的动作轻柔得似在爱抚。
“切开一头,把横截面放中间刮就行了,小心别伤到手。”
无比暧昧的一幕结束得很快,郁清歌没过多久就放开了她,令人留恋的拥抱只持续了短短两秒。整齐划一的黄瓜丝从木刨子里漏下来,还没等全部落到砧板上,身后的人就已经走开了。
两米外摆着的仪器静静地运转着,电源处一点红光在太阳的光辉下黯然失色。黑洞洞的镜头里反射出人与景的镜像,半露天的小厨房里,夏晚木表情凝滞,抓着刨子愣了好久,在忽尔刮过来的冷风中站成了一座石雕。
第84章 破绽
捞鱼的两个人直到落日西沉之时才抬着一个大塑料箱子喜气洋洋地进了院子。铺着数额不等的零钱的箱子在留守的四个人面前一一展示过,里面淡淡的鱼腥味洗了几遍仍然顽强地散发出来。小小的院落里第一次弥漫着过年一般的喜庆气氛,为表庆祝,几人决定吃饱喝足后小小娱乐一番,刚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就散出去一小半全买了啤酒和小吃。
条件相对原始的地方乐子有限,六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只能把瓶瓶罐罐都堆到平常吃饭的那张大桌上,围着团坐在一起,玩根据季大小姐稍作改编的国王游戏。
“鉴于在坐各位都在娱乐圈里混,我们的游戏形式可以更加开放一点,抽到鬼牌的人可以只问问题,也可以要求某人做有挑战性的行为。当然了,问题不能涉及各位目前的感情状况,不愿意回答可以喝一杯来做代替,认为国王提的要求太出格自己做不到也同样可以喝酒来豁免。规矩就是这样,大家有意见吗?”
桌上的人互相之间对视几眼,都没表示反对。季明照瞄了一圈还有些拘谨的人们,一边熟练地洗着牌一边提了个建议。
“开始之前,为了活络气氛,大家先按座位顺序轮流问一圈问题吧,我先来。”她歪着头,打量着一旁坐着的陆景明,在对方满脸的紧张里调皮地笑了出来,“你的初恋发生在几岁?”
陆景明眼神闪烁,刚想开口就被喝止了,季明照朝他竖起食指摇了摇,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狡黠:“不想回答就喝酒,不能撒谎,破坏游戏规则就没意思了。不过你是打头的,发挥一下男子汉气概呗?也省得大家到后面尽喝酒不玩儿了。”
“十四岁。”
她的眼神太过犀利,其中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让平常趾高气扬的男孩子一下就低了头老老实实地说了真话。夏晚木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心里对她的真实身份又多了一分疑惑。
“正鑫哥,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或许是被场上笑他早恋的声音激得狠了,陆景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转眼就问了旁边男人一个更加火辣的问题。但男人笑而不语,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颇为淡定地喝完了面前摆着的一整杯啤酒。
失望的嘘声响起,居正鑫不为所动,微笑着向下方问道:“小叶有谈过恋爱吗?”
叶其臻摇了摇头,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转过来面向夏晚木,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最喜欢的电影是?”
“这个不行。”季大小姐举高了手以示反对,“师徒组不准互相放水!”
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逼视过来,叶其臻没法,只得换了个问题。
“那……老师的理想型是?”
夏晚木歪着头想了想,余光瞥见右边神色紧张不太自然的女人,也不知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总之是带着点蓄意报复的心思回答道:“理想型么,大概是……有共同爱好,开朗乐观,喜欢沟通的那种人吧。”
话音落下很久,她才似苦心琢磨出该问的问题般,望着一脸沉郁的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到现在为止,身边有过多少人?”
“身边人”是一个模糊而暧昧的词,与“对象”或是“情人”差得远,她相信郁清歌完全懂得这其中的区别所在。但自从游戏规则提出后就开始精心思索的问题未必会得到回答,即使回答了也极有可能并非出自真心。这些东西她都懂,可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她的眼睛在说话时始终紧紧地盯在某人脸上,毫不掩饰心中对这个答案的热切与看重。
郁清歌平静地承受着她的目光,在回答的瞬间抬起眼直直地望了过来,一派坦然与镇定。
“一个。”
“哇哦。”季明照和陆景明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连居正鑫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意外。听着周围传来的一声声“专情”之类的赞叹,夏晚木低下头讽刺地笑了笑,这样的回答甚至还不如直接喝一杯,即使是逃避,起码也比谎言来得令人舒心。
“有过暗恋的人吗?”
问题已经传到了末尾,季大小姐把洗了无数遍的几张牌分别摆在桌面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没有。我啊,就喜欢看别人谈恋爱,感觉比自己找对象可有趣多了!”
“可以了,大家开始抽牌吧。为了让游戏更加刺激,我们加入一个连庄的规则。”她起身按住离自己最远的一张牌,伸着手指在上面打了个圈圈,“如果某个幸运儿连续三场抽到鬼牌,就让她一整晚都做庄家,毕竟这是个运气为王的游戏,对吧?”
她拈着牌志得意满地坐了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剩下的人也不再磨蹭,桌上的牌很快被抢得只剩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