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记+番外(92)
盛着小炒肉的白瓷碗里,几片青绿的辣椒炒得软烂,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夏晚木伸着筷子正要去夹,听到这话便默默收回了手,硬着头皮把一旁的青菜拣到碗里,皱着眉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夏姐你在减肥吗?怎么都不吃肉?这个土豆烧排骨很好吃的,就是有点辣,你试试嘛。”季明照坐在她对面,望见这一幕不禁升起些许的同情,看过来的眼睛透着些崇拜,完全就是一副小粉丝看爱豆的表情,“明天说不定就没得吃了,今天要多吃点补充体力才行。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夏晚木尴尬地笑了笑,在满桌人关切的眼神下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居正鑫朝她抬抬下巴,一副“我说什么都不会有错”的样子,自信地发问:“是不是很辣?”
哪有那么夸张……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想直接敷衍过去,但男人不依不饶的,又追问道:“你吃得惯吗?”
她瞥了眼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迟疑一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平常吃得少。”
居正鑫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水杯猛灌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小郁照着你的口味做的呢,没想到你也不爱吃。不过,味道是真的绝,再放五把辣椒我都要吃下去。”
桌上的人很快谈笑开了,话题很快又从菜色上转到其他地方,夏晚木心虚地看了眼滔滔不绝的大男人,后背上像有蚂蚁在爬。
一顿晚饭直拖到十点钟才将将结束,两个小姑娘脸上已显了倦意,居正鑫大手一挥,很豪气地宣布:“你们都去休息,收尾的活就别再管了,我来收拾就行了。”
也许是因为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大,他很自然的总是摆出一副大哥大的样子,话间也多带着命令的语气,整个人表现得很强势。
“还是我来吧。饭菜都是清歌弄的,我也不会什么,根本都没干活,比你们差远了。”夏晚木抢在他前面把碗筷收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说,我洗碗还挺在行的,效率肯定比你这个没进过厨房的高。”她朝男人使了个眼色。
“你去歇着,或者陪小姑娘们说说话,这里信号那么差,她们应该还挺无聊的。”
居正鑫皱着浓眉,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你都不会做饭,怎么又会洗碗了?还挺在行,蒙谁?待会儿把碗打了,或者没洗干净,明天吃饭都没盘子用。”
夏晚木愣住了,一下子竟然找不出话可以反驳。的确她从小到大厨房的事没沾过边,洗碗这回事还是跟某人住在一起后为了能更硬气地蹭饭才学着做的。但这样的真相说出来似乎不太妥当,总显得她和郁清歌曾经有多亲密似的,用膝盖想都知道某歌后的粉丝们必定会因此把她喷个狗血淋头。
心念电转中,她想起之前郁清歌找借口用的“家里人”,自然而然也就沿用了这个幌子。
“我……以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家里人做饭就总是让我洗碗,会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居正鑫摸了摸后脑勺,很茫然地反问:“你不是还没满十八就出道了吗?你爸妈,有那么严格?”
夏晚木被他问得头皮发麻,敷衍了一句就忙不迭地走开了。一根筋的男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回过头对仍然端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郁清歌感叹道:“感觉你们女孩子跟家里人处得都还挺融洽,真好。”
郁清歌微微笑了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
第80章 晚安
将最后一个洗得闪闪发亮的碗放进橱柜,夏晚木用力伸了个懒腰,从侧边的小门进了屋。客厅里的大灯还亮着,强烈的光芒与外面挂在棚顶的昏黄小灯泡差别一个天一个地,瞬间把她的眼泪都给刺出来了。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摄像仪器全被断了电,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伸手揉着僵硬到发疼的脖子,往一楼角落的房间走去。伴随着拨弄开关的咔哒声,电灯在身后一个个熄灭了,尽头的房门缝隙透出一点惨白的光,在黑暗的过道里尤其显眼。
郁清歌竟然还没有睡。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会,轻轻在上面敲了敲,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扭开把手进去,坐在桌前的人应声回头看过来,双手幅度很大地摆动了一下,随后她听见书页合拢的沉闷声响。
真是欲盖弥彰,好像她会对那人手里的日记感兴趣一样。夏晚木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没有任何交流的想法,只用目光搜寻着自己的行李箱。
房里的顶灯没有打开,只有桌上一盏白到惨烈的台灯徒劳地照着苍白的墙皮,不太明朗的视野里,一张并不宽阔的双人床静静地躺在房间中心,旁边留出的小过道里立着她的箱子,把落脚的地方都挤着占完了。
“不知道你想睡哪边,箱子是小叶放的,你要是想靠窗睡,可以把它搬到这边来。”
郁清歌起了身,并没有突兀地靠过来,只是很沉得住气地站在原地,默默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随便吧,就这边好了。”
夏晚木毫无波动地回了一句,心里各种情绪交杂着,几近麻木。
是她想多了,这里是货真价实实用性至上的农村,怎么可能像旅馆一样一间房摆两张单人床呢?她望着床上整整齐齐叠成四方形的两床棉被,挣扎着安慰自己——至少还隔了一个被窝,怎么样也不会滚到一起去。
“要去洗澡吗?那个热水器不太灵敏,你小心别被烫到了。”
“嗯。”
她冷冷地应一声,也不搭理始终站在一旁注视着的人,蹲下身在箱子里翻找换洗衣物。没有暖气和空调,房屋的窗户关的紧紧的,窗帘也拉了起来,厚实的布料将缝隙里漏出来的夜风牢牢地拦住,虽然空气里并没有什么异味,却憋闷得令人窒息。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感,箱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也像跟她作对一样,要找的东西始终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站着看她的人似乎不满于此,走近两步不知道想要干什么,那轻慢的脚步声一瞬间将她的烦乱激到顶峰,顺着一口气全爆发了出来。
“你收拾好了就去睡觉,老看我干什么?”
身后,郁清歌停了下来,气息忽地急促了许多,良久,低沉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找浴巾的话,你看一下夹层的拉链包里有没有。”
夏晚木还在翻找的手僵在了半空,不动了。
“也许是装箱的时候跟睡裙混在一起塞进去了。”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简直是火冒三丈,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毫无芥蒂地表现出一副如此了解她的样子,把过去的桩桩件件得意洋洋地显摆出来。愤怒过后强烈的报复心接过了主宰位,她揪着夹层的拉链用力地一扯,恨不得把空荡荡的袋子翻个底朝天摆在这人的眼前,用事实来不留情面地反击回去。
但可惜,黑洞洞的夹层敞开,深色的睡裙下露出一小片白色的布料,她定定地看了许久,木然地把两样东西全部拖了出来。
没有尴尬的轻笑与不情愿的认错,静悄悄的楼房一层传来房门被大力拉开的吱嘎声,郁清歌望着气急败坏开始暴走的人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想起了某天小视频里刷到的、明明奶萌奶萌还要装凶的小老虎,薄唇弯起,笑意再也忍不住。
夏晚木时常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且理智的人,不至于因为一时意气或对某个人的偏见就让情绪干扰到冷静的判断。但正如自然界里每个物种都有它们的克星,她的克星虽然在生命中姗姗来迟,却在到来以后持续发光发热,以无法抗拒的力量朝她施加各种各样的影响,使她在某些时候变成与自己的本性格格不入的人。
就如此时,她裹着厚厚的长羽绒服,没有被盖住的小腿在寒意弥散的过道里刺刺地发疼,但即便是这样,外面这条黢黑严寒的走廊也要比房间里温暖亲切的被窝要讨喜得多。她在门前站了不知道多久,估摸着某个人怎么也该睡下了,这才抖抖索索地踏了进去。
桌前果然已经没有了人影,那盏颜色寡淡的台灯仍然亮着,照出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团成一团的轮廓。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望着已经铺平的棉被发了会愣,随即也不再磨蹭,转过去把台灯灭了便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