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记+番外(44)
“你别动!”她小心翼翼地搭着冰块的肩膀,眼里是情真意切的焦急,“你这脚不能再用力了,不然会肿得更厉害。不是说了我来背你吗?”
郁清歌别开了头,似乎很不习惯在这样近的距离与她对话。
“我自己能走。”
“你真的……”夏晚木被她的反应气得说不出话,心想就是乌龟也得偶尔从壳里露露头,世界上哪还有比冰块脸更不识好歹的人呢?对付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沟通的必要,她闭了嘴,不做无谓的纠缠,将长发拨到一侧,俯下身就把人往背上揽。
郁清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呆了,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某人背上骑虎难下,还待挣扎,就被人抓着大腿根往上颠了颠。她被迫伏在女孩并不很坚实的后背上,鼻尖触着这人细嫩小巧的耳垂,一时面红的厉害。
“你抱紧我啊,摔下来了怎么办。”
夏晚木吃力地抬起头目视前方,心下有些不妙。话说的太满了,没想到冰块脸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真上了身还是有点重量的。八楼呢,她有些退缩,但身后的人很快伸出胳膊环抱住她的脖子,很乖顺地把头埋在她肩膀上。
平常冷漠疏离的人此刻化身成咩咩叫的小绵羊,这反差蓦地使她豪情万丈,颇为得意,瞬间觉得就算要背着这祖宗上八百楼也不成问题。
楼道里的应急灯年久失修,一层发亮一层黑,夏晚木两手勾着背上人的小腿弯,在黑暗与昏黄里吭哧吭哧地穿行。夏夜里狭窄的楼梯间尤为闷热,挂在墙上的小气窗如同摆设,不仅透不进一丝风,还给被灯光吸引的蚊子提供了绝妙的进食通道。弓腰爬行的人此刻无瑕去仔细感受背上贴着的一片柔软,蚊虫叮咬和高温逼得她体内的水分不停蒸发,渗出毛孔黏在皮肤上,难受得很,尤其颈部还被一双胳膊牢牢圈着,肉贴着肉,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只是心里紧张不已,唯恐自己出了这么多汗招来了身上人的嫌弃。
已经到五楼了,她的小腿肚子已经酸软不已,汗如雨下,只能停下来歇口气,边喘着还不忘安抚始终一言不发的冰块。
“快到了,我歇一会儿……你别动哦,我还有的是力气,别担心。”
背上的人久久没有答话,感应灯探不到人声,一会儿就熄灭了。夏晚木没工夫跟这闷葫芦生气,在黑暗中尽力调整着呼吸,却不防额角被一只微凉的手贴住。
那掌心柔软清凉,从左到右细细地在她额头上抹了一遍,转而又翻转过来,用手背一寸寸地蹭着,把那些细密的汗珠全部拭尽了。
她在暗影里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很不好意思地小声抗议。
“别……多脏啊。”
都怪这鬼天气,害她反应迟钝,竟然没来得及反抗就让冰块给她做了这么羞耻的事情。话说回来,冰块是鬼上身了吗?一直那么冷冷淡淡的,突然就做这么亲密的事,她这会儿受宠若惊,实在是承受不来。
“我可以自己走。”伏在她身上的人闷闷地答道。
脚肿成那样,怎么走啊。夏晚木心里嘀咕着,刚还觉得这死冰块脸可爱呢,过不了两秒又是气死人的老样子。
“说了我背得动。”
她没好气地顶回去,把人往上搂了搂,摇摇晃晃慢如乌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两腿颤悠悠地终于上了八楼。
“站好了,别磕到脚。”
她把人放下站稳,扶着墙靠了好一会儿,这才掏出钥匙插在锁孔里,有气无力地继续交代,“等会先给你洗澡,你在客厅坐着等一会儿,我给你拿衣服。”
“不要。”
没等到门开的功夫,背后就传来果断的拒绝声。夏晚木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魂都被这小祖宗气飞,转身瞪着眼与她对视。
暗黄的感应灯下,郁清歌白净的脸上通红一片,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她偏着头目光躲闪,细如蚊吟的声音固执得很。
“我自己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7 14:09:31~2020-04-18 14: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着名鸽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往事(四)
帮洗澡的计划在郁清歌的坚决反对下最终宣告失败。夏晚木用保鲜膜把小祖宗的伤处包得严严实实的,保险起见又往脚上套上两个塑料袋,这才把人推进了洗浴间。
狭小的长方形小空间里搁了两只小板凳,使得本来就拥挤的浴室更加难以下脚,她把手上的衣服丢在架子上,指着板凳很不放心地又嘱咐道:“别沾到水,你自己小心点,可别从凳子上滚下来。”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她不死心地做出最后的试探。
冰块脸盯着地上的瓷砖,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可能是太过羞耻的关系,颊边的红云自始至终都没有消退过。但即使如此,那张脸也是板得紧紧的,并未多泄露一分情绪。
“我自己可以洗。”连语调都是古井无波的。
夏晚木简直佩服这冰块走到这个地步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的品质,她点点头不再多说,退出去关好了门,隔着毛玻璃窗提醒一句。
“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好了叫我。”
冰块又哑火了,半晌没有答复,只有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来。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快的情绪,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冰块脸沉默寡言的德性了。她活动了一下酸疼不已的躯体,累得不行,也顾不上并不怎么干净的地板,就这么盘腿坐了下来。这宿舍虽然破了点,好歹还是装了两台新空调,她在冷气的包围下长舒了口气,肌肉放松,这才注意到皮肤上四处尽有的黏腻之感。
刚那一趟折腾出了好多汗,她依此想到那只为她擦汗的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胳膊上像有蚂蚁在爬,后知后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许郁清歌并不像她想的那样难以接近,只是单纯的性格内敛而已。可能是潜意识里总觉得这种喜欢把话藏在心里的人为人不爽利不坦荡,她从小到大对这些人都是避着走。但这一次总是避无可避了,也不知道这个组合要存在多久,单看目前她们受欢迎的程度,短期内肯定是没法拆掉的。
她需要正视郁清歌这个人,首先就必须得打破成见。实际上,根据这小半年的相处来看,郁清歌的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冷漠又锋锐,相反在很多细节上都表现得体贴又和善。她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虽然有时候显得不那么礼貌,但也不算什么罪无可恕的缺点吧?
夏晚木抠着指甲,想起那些一盘盘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最后大多数进了自己胃里的菜,心虚不已,不得不承认在得与失的天平上,冰块脸其实早已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哪来的资格去指控人家总是冷着脸把自己拒之门外呢?仔细想想,郁清歌这些日子传达出来的善意并不比她少,只是可能……传达方式比起普通人来讲稍微有点特别。
譬如男孩之间会通过体育运动建立友谊,女孩们的交友则离不开好物的吸引,有时候一件衣服、一支口红,甚至是一包零食都能变成未来坚实的友谊关系的切入点。但对郁清歌来说,她既不是男人,也没什么姑娘家的爱好,性格更是天生如此无法改变的内向,因此用来表达好感的方式更加猎奇一点也并不是无法理解。
夏晚木两手托住下巴,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或许郁清歌并没有不喜欢她,也没有刻意去对她封锁内心,这人大概只是一直被动地停在原地,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她去把门敲开而已。而她为那种表面上的冷淡与疏离所慑,始终不敢再多走几步,只能寸步不前地在门外徘徊。
是这样吗?可是今天她们俩的关系已经往前推了一大步了,要是再逼过去……她不敢确定,唯恐前进的太冒犯会惹怒心思敏感的人,使本来就不怎么亲密的关系雪上加霜。是不是还要再等等呢?说不定冰块脸是那种慢热的人,保持现状慢慢升温的话,总有一天要软化的吧?
左右为难中,背后的门打开了,铺天盖地的热汽从狭小的洗浴间涌出来,夏晚木一个激灵,爬起身就去扶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