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记+番外(141)
这本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夏晚木合上笔记本,从软椅里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了一角帘子朝外看去——铺洒着月光的庭院里有一个人静静地立着,比身旁的冬青树还要瘦削笔挺。
她放下帘子,心里忽的涌上来一股怒气,转身噔噔地冲下了楼。
一楼客厅里几个人各占了一角沙发,挂壁的大电视热闹地放着,旋律有点熟悉。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她和郁清歌之前一起上的那档选秀综艺,正播到第一期她在上头劲歌热舞。
这画面乍一看有点尴尬,尤其陆振还笑呵呵地磕着瓜子,拉着一旁的小助理大肆点评,而盛天荫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倒真的在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看到她下来,娘炮把手里的瓜子一丢,咋咋呼呼地扑了上来,哭天抢地道:“你终于出来了,我就怕你想不开,都不敢回家。你要是不吭气,今晚我就只能在这过夜了!”
夏晚木侧身躲过娘炮的狼扑,面无波澜地揭穿他:“我看你玩得倒挺开心。”
陆振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它:“我们看节目呢,你要不也来坐着玩会儿,老一个人呆着容易自闭!”
电视里画面一转,带着蝴蝶假面的女人正在唱歌,她看了两眼,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上面移开,望着绒毛地毯低声问:“她怎么还不走?”
陆振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嘴角一咧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也默默无语地看了过来,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她。
“哎呀,郁老师死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要见了你才肯走呢,我劝也劝不动。这大冷天的,山上的白毛风把耳朵都要吹掉,她都站了一个多小时啦,那小身板受得住?你快把人劝回去,别明早起来发现门口横尸一具,多晦气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夏晚木冷漠地瞪他一眼,转身往门口走。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她刚打开门就迎上一阵风,适应了暖空气的身体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站得如柱子一样纹丝不动的人听到些动静,马上转过了身,看见是她,那双狭长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似的,脚步急急地小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心头一股气在激荡,分不清是因为当年的种种还是只因看见这个人过分苍白的脸色,她抢着开口,生怕又给了机会出去,不自觉变得心软。
郁清歌卡在她前头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连台阶都不敢迈上来,心虚惭愧的样子惹得人更来气。
“有话就赶紧说,在这站着给盛小姐当门神吗?”她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愤懑,有要向这个人发泄不满的势头,于是便闭上了嘴,撇开头定定地望着别墅门廊上漆得雪白的柱子。
大冷天的,何必闹得不愉快。
“我……”郁清歌站在草坪上仰着头看她,语气也应景的很卑微:“我有东西带给你。”
她回头一望,郁清歌指着大门左边墙下,一个纸箱贴着墙静静地躺着,边角被封得很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送礼物?闷葫芦这些年是越混越傻,指望这堆糖衣炮弹就能打动她,真是在做梦。
“我不要,自己拿回去用。”
郁清歌维持着站姿,一动不动的,好像一刻也舍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是我之前写的日记。”
居高临下看人的感觉很奇怪,不自觉就带着股审视的意味,她终于肯对上闷葫芦蕴满恳切的眸子,却发现从里面看不到半点怯意和退缩。
这人是认真的,没有任何敷衍和搪塞地——让她看她的日记,看她所有的秘密。
世上哪里还有这样思路清奇的神经病。
“我看了你的日记,你都不生气吗?”
日记这样极端私密的东西,但凡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它的神圣与不可侵犯,哪怕是偷看者自身都总会带点歉疚与负罪感。只是现在,被看光的人不但一点芥蒂都没有,甚至还要把剩下的也送她手里,真是一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
“是你就好。”郁清歌别开了眼,“我不会说话,所以,你愿意看也是很好的。”
因为不会表达,所以要用送出日记这种献祭般的方式来剖白心声么。
夏晚木有些语塞,半晌才又确认道:“你在求我看你的日记?”
呆立着的人摇了摇头,眼眉垂着,很丧气的样子,声音低得几乎淹没在风声里:“是妄想能得到你的原谅。”
又一阵大风刮过,冬青的叶子簌簌地抖,她也忍不住跟着抖了起来,郁清歌往前两步,踩上了第一级阶梯,仿佛是想来抱她。
“别过来。”她轻喝一声,一时间真是心乱如麻,唯一清楚的只是不能让这个人再靠近。再靠近,她就要心软了……
郁清歌马上停住了步子,已经踩上第二阶的靴尖顿了顿,老老实实地收了回去。
高挑的人畏缩起来真是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怜爱感,尤其这人清瘦得很,收腰的大衣掐出一段曼妙曲线,看得人眼热不已。夏晚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出不自觉的“美人计”,赶紧撇开了头粗声粗气道:“你回去,再守在这里我就不看了。”
皮靴从台阶面上退了下去,踩回到鹅卵石小道上,但人还没走。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声音响起,郁清歌好像是要跟她解释。
“岳传麟给我发了消息,告诉我……”
她挥了挥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我不想听,你回去吧。”
郁清歌没有动,风声呼呼的,她倒是还能忍一会儿,但心里却为另一个人着急。
“客厅里有个壁炉,再不回去,我把你日记当柴烧。”
威胁很奏效,眼见那个风一吹都能折断的身影终于离开了庭院上了车,引擎发动声中她装作看不见摇下的玻璃窗和某个人不舍的眼神,弯下腰去吭哧吭哧地搬箱子。
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本厚部头。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头都大了。
第130章 祝愿
客厅里的综艺节目似乎十分受人喜爱,从她出去直到回来都没有人换台,热闹的歌舞后接着的是导师寄语,她从电视里听见郁清歌的声音:
“我希望所有的学员在做选择的时候,能看清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这样在很多年后提起如今的决定,才能笃定地说一句不负青春,无怨无悔。”
这像是不会说的样子吗?她把沉得要死的纸箱往地上一堆,扶着腰喘了阵气,余光瞥着电视里镇定自若的人,一时间恨得有些牙痒痒。
“忙什么呢?我来帮你。”好在房里还是有个有眼色的,陆振闻风而来,蹲到她前面拍了拍纸箱,“郁老师回去了?”
夏晚木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指挥他:“搬上车,准备走。”
娘炮一愣:“今晚还要回去?”
“你想住这里也没关系,箱子给我搬上车就行了。”
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东西给她搬到二楼,你跟刘晓翠可以走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两个人齐声发问,女声在不满,而男人在哀嚎。
“你这是以公谋私!”陆振憋着气,望着他老板抢声道:“我怎么能让小夏一个人留在你这里!”
太危险了,他嗑的CP正水深火热接受考验,他又怎么能把当事人丢在一个、一个心怀不轨的第三者家里,就算是他老板也不行!
你想趁虚而入!陆美男挤着眉眼与老板“神交”,右手藏在怀里,偷偷给人倒竖个拇指: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盛天荫朝他微微一笑。
“这里是我家,我想让谁走谁就得走。”
“那想让人留下来,总得问问别人的意见吧?”夏晚木冷声呛道:“可惜我没有想留下过夜的意思,老板有空再会。”
“正因为你叫我一声老板,我让你留下,你怎么敢走?”盛天荫换了个姿势,倚着沙发扶手托腮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姓岳的要搞点动静出来,为免受波及,除了剧组和这里,你哪里都不能去。”
夏晚木捏紧了拳头,硬着头皮道:“不就是记者采访而已,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以前我是对你有信心,现在就未必了。夏小姐性情中人又是个恋爱脑,我怕你言多有失,又惹上一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