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晨也笑着摇了摇头。
兄弟俩人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穆国公府,迎头撞上了穆以安!
穆以安二话不说,就直接往穆以晨的怀里面塞了一个木盒子。
穆以晨:“这是什么?”
穆以安骑马急了,脸上一片红润和满头大汗,喘息道:“糖、糖酥!大哥你吃过说好吃的!”
穆以安骑马急了,脸上一片红润和满头大汗,喘息道:“糖、糖酥!大哥你吃过说好吃的!”
穆以晨看着自己怀中的木盒子发呆,之后他用力将小弟小妹搂在怀中,深吸一口气,将穆以安给的糖酥放到了谢雨霏收拾的行囊装里头,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冲两人招招手,朗声道:“回去吧!大哥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再也等不急一般,直接扬起马鞭,大喊一声“驾——”
惊马激起青石板街的累累尘埃,踩碎干瘪零落的金黄落叶,一骑绝尘,砰砰作响。
穆以安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一人一马,直到他们消失在了长街尽头,她落寞地看着自己脚下若隐若现的马蹄印,拽了拽穆以宁的袖子。
穆以宁将她抱在怀中,用手挡住了她的目光。
兄妹两人一同慢慢走回了府中,可穆以宁很快被军粮军务缠身忙碌,匆匆忙忙地往中书署跑去找高羽琛。
穆以安再一次被落在了偌大的穆国公府中。
她转了转眼珠子,跑去大哥的院子,抱着她大嫂撒娇撒泼,最后还是大哭了一场。
谢雨霏满头黑线:“我都还没哭呢……你个小妮子哭得倒是挺有力气的。”
穆以安不理她,就是扯着她的外披哭。
可怜了谢雨霏,只能一边提着快被她坠塌了的衣服保护自己的贞洁,一边揪着穆以安的耳朵把人扭送到了隔壁公主府。
可惜的是……福熙大长公主殿下顶着这么一长串的名头不能啥事儿不干,从她把穆以安送回家的第二天之后,就干脆吩咐了玉璇把被子和床铺收拾收拾,直接住在了中书署。
为此,朝中一些老臣又开始不断上书延和帝痛陈女子误国、请谏陛下收回册封成命。
延和帝翻看了戚含章批复的一些奏章。
字迹娟秀,处事虽有些稚嫩,但能识大体、明大局,而且没有什么家族私心与乱七八糟的交往关系,倒是效率颇高。
皇帝冷笑一声,将那些痛骂戚含章的奏折直接往火盆里面一扔,不再理会。
穆以晨走后的第二天,福熙大长公主戚含章正式入朝听政,为此她前一日晚上只得回自己的府里头准备,因为上朝的礼服还留在公主府里头。
所以,可幸的是……穆以安刚被揪着耳朵送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就碰上了戚含章。
戚含章无可奈何,可穆以安已经扒拉上她就不放手了的,公主殿下也就只能拖着她,一点一点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日,穆以安哭累了就直接倒在戚含章床上睡了。
戚含章戳了戳她的脸蛋,牙咬得痒痒,瞪着自己床上这个呼呼大睡还流口水淌眼泪的小混蛋,最后长叹一口气,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拍得穆以安不舒服地转了个身,才给戚含章留下了睡觉的地方。
戚含章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床头最后一盏灯吹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呼出气,然后在烛火摇曳的一瞬间就飞扑上床,牢牢抱住穆以安的后背,害怕地紧闭着双眼!
……太安静了。
戚含章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然后被吓出一身冷汗。
……火还没灭……
刚刚只是动了动!
大长公主殿下险些抓狂了!
这时候,穆以安拉扯过被子,一个翻身,将被子踢了起来,盖在了两人身上。
最后那一盏灯被被子带起来的风吹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戚含章却一点都没有害怕了。
因为此刻穆老幺一只腿直接横跨在她的腰间,整个人缠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秋凉渐入,戚含章愣是被热得满头大汗。
可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穆以安的脑袋,不忍心吵醒她,纵容她缠在自己身上。戚含章将自己的脑袋往穆以安的怀中拱了拱,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穆以安摸着尚有余温的另一半床榻,吃着苏嬷嬷递过来的早饭,听苏嬷嬷跟她说大长公主已经去中书署许久了。
穆以安立刻快速扒完了自己的早饭,然后跨上赤瑕马,直奔兵部找巧叔报道去了!
延和三十七年寒月初,大殷与北燕开了第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北燕大将慕容景率八十万大军逼近淮水,淮水东营主帅阮铭与副帅穆以晨以十万水军阻挡了北燕人渡河的第一次尝试。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一日接一日传入中书署,北燕密信也通过独有的方式不断到达高羽琛的手中。
寒月十三,慕容景调度三十万兵力予北燕战将宗泽逼近回风谷,继淮水东营之后,回风谷战役一触即发。
寒月十五,穆以晨第二次击败企图横渡淮水的北燕人,再战成名。可穆以宁却愁眉不展。冬季已至,国库中的粮食大部分要留下以保障祁京城与京畿直隶地区的正常生活,只有小部分能输往两个相互隔绝的军营。而穆家的主要军粮输送给了淮水东营,即便公主府的饷两加上,要同时负担淮水东营同回风谷也是难上加难。
之前,穆国公已经递了信过来,说淮水东营战事更为吃紧,让他们先给穆以晨送去。穆以宁只得咬牙,将原本给回风谷的又拨了一些给淮水东营。
戚含章同样也是满头大汗,为了这场战事,她几乎已经变买了除却翠微楼之外的所有私人产业,可不仅延和帝一言不发,甚至连京中权贵也无人感激她,大多都在背后嘲讽她假惺惺地做戏。
高家家主看不下去了,让高羽琛将戚含章请回家吃了顿饭,席上将高家的大半产业也交给了戚含章,由她周旋。
戚含章感激谢过,对于这种毁家纾难的家族更是下定决心尽力保护。
高家算是解了一部分燃眉之急,可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戚含章依旧在被累累债务和粮草担忧。
穆以安也没有闲着,她现在也跟着哥哥们学,也不着家;跟着戚含章学,也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兵部在京郊的一处锅炉房里面,一心一意跟着巧叔扑在了黑乎乎的焦炭当中。
兵部郊外的锅炉房敞开在一片巨大的荒地之中,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四周寸草不生、沙石遍地。穆以安就每天蹲在这里,一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巧叔,一边往地上扒拉着黑不溜秋的渣子,一张白皙的脸蛋上面早已布满了黑灰。她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是觉得磺石不够!巧叔,你看上次嘭的!根本连石头墙都砸不开,我还只垒了两层!”
巧叔跟她吹胡子瞪眼,争道:“那是现在!你在一片杂草都跑了不生根儿的破地方!磺石加多了,噌得一下就火星子冒出来了!要是旁边有根草不就着了!”
“可你这不加磺石,嘭都嘭不开!跟闹着玩儿一样!”
“你现在说话也跟闹着玩儿一样!你难道不知道那磺石的气味吗?!哟!谁第一次闻给熏晕了过去的!”
“……老头你是不是在找架打?!”
“现在知道我是老头儿啦?!死丫头!”
穆以安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自顾自地道:“可没有磺石,就炸不开。也没有什么好的替代品,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压着它?”
巧叔摇动着下巴,搓着鼻子底下浓密到他连呼吸都不怎么容易的胡须,被一口胡子上沾到的磺石灰给呛到了,直咳嗽!
穆以安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关切地盯着他,却突然被他咳了一脸口水,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头!”
巧叔一边咳着,咳得脸都涨得通红,一边艰难地摆手,抹去自己咳出来的眼泪,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找不到呀……起码老头子我炸这玩意儿炸了七八年,也找不着!”
穆以安从来不信邪,一心一意只觉得老头儿是瞒着自己、要不就是真没多大本事,立刻转头没再理他,自己又开始扒拉着地上的灰。
巧叔一双满是老茧与褶皱的手悄悄搭在了穆以安的肩膀上,他丢开拐杖,一屁股坐在了穆以安旁边,将自己受伤的瘸腿伸直了,埋在那一堆黑灰当中。巧叔难得紧皱眉头,一脸严肃地瞪着穆以安:“丫头,从前在军中,你宁愿去追监军的八哥儿都不愿同我这个古怪老头说话,怎么这次,上赶着要跑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