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含章的手冰冷的可怕,将穆以安吓了一跳:“含章!”
戚含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微微勾起唇角,赞道:“闻这味道,手艺没有退步!”
穆以安哈哈笑着应付了过去。
戚含章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在她眼中,那颗炽烈的火堆仿佛成了一块落入了无边深渊的小石子,在她眼底激荡起一片波澜涟漪!
两年前……围猎的时候。
穆以安哭丧着脸,抱怨她陪着延和帝打了一天的兔子。戚含章毫无形象地将自己的裙子绑在了一块,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被穆国公同两个哥哥看了个底。
仿佛也是那样,一堆人为坐在火堆前面,她依然紧紧挨着穆以安坐着;
不过,少了一直在旁边同他们念叨小八卦的三哥,少了喝着闷酒跟亲爹探讨媳妇儿是什么玩意儿的大哥,少了捏着酒杯准备随时追着亲儿子到处跑的穆国公。
戚含章看着火光照耀下的穆以安,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她看着穆以安将那烤好的兔肉取了出来,直接扔给了几个馋着口水的侍卫们。老张身为统领先愣住了,立刻将兔肉递到了戚含章面前,低声道:“殿下先用吧!”
戚含章愣愣地盯着烤兔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穆以安先一步横过了手臂挡在她眼前,道:“含章胃不好,这东西太荤腥了,她几日没好好吃过饭了,突然一下就吃那么重的,会难受的。”
老张恍然大悟:“定远将军对殿下真是关怀备至啊!”
穆以安笑道:“今日除夕,本当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苦了大家,同我们一道在外漂泊。”
老张道:“殿下与将军皆是为我大殷安宁而奔波,乃是为了我大殷千万百姓的团圆而奔波,我等跟随侍奉左右,乃是大幸!”他身后的人齐齐行礼,喊道:“殿下、将军,新岁安泰!”
穆以安笑了笑,拉了拉戚含章的手。
戚含章回过神来,十分威严地点了点头。
穆以安一口气将打来的野味全部都烤了,将一众人喂的饱饱的,除了此次出行不能饮酒之外,倒也算是酣畅淋漓了。穆以安一开始还有力气陪他们闹,到了后面只能倚靠着戚含章的身子,愣愣傻傻地陪着笑了。
穆以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起身,顺道一把拉起了戚含章,对着众人道:“本将军同太子殿下出去一趟!你们吃好!玩好啊!”
众人嬉笑着冲他们摆手,老张问道:“将军,需要派人跟着保护你们吗?!”
穆以安摆手,豪气干云地道:“我是谁?!邬兰图那傻大个儿都被我打趴下的!去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回来。”
老张笑她。
穆以安拉起戚含章就奔到了自个儿马的位置,摸了摸赤瑕的鬃毛,然后又转身,一个用力将戚含章抱了起来,直接抱上了马鞍!
戚含章惊呼一声:“啊!”
赤瑕第一次跟戚含章接触,竟然一点儿也不惊慌,反倒十分喜欢戚含章身上的气味,温温顺地扒了扒蹄子,甩甩尾巴。
戚含章刚想开口,却只见穆以安已经十分干脆利落地翻身也跟着上了马,觉得自己是真的骑马难下了,只得无奈地扭头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穆以安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去月亮那儿!”
“净瞎扯!”
“我没有!”穆以安一本正经地盯着戚含章的双眼,道:“去月亮那儿把我们家美人的魂儿要回来。”
戚含章微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穆以安早已经握紧了缰绳,带着她和赤瑕,两个姑娘骑在一匹马上头,从营地奔向了莫名的远方。
戚含章学过骑马,可也已经多年没有碰过马术了,更别说此刻身后坐着的驭马之人乃是京城从小就习惯了打马纵横、上了战场之后越发狂野的穆以安!穆以安的速度越来越快,戚含章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心脏砰砰直跳,一直到了一处山崖的位置,四周万籁俱寂,远处悠扬着做年夜饭而冒起的缕缕炊烟。
穆以安停了下来,赤瑕低着头去吃草了,她环过戚含章的腰,歪着脑袋在戚含章的脖子上面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穆以安的声音晦暗不明:“吓着了?”
戚含章吞了口口水,被穆以安在自己脖颈处吹得风弄得心痒难耐,她勉强点了点头,道:“吓着了……你骑得太快了!”
穆以安抱着她立在马背上,终于放开了戚含章的脖颈,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眼睛盯着月亮的方向,道:“含章,快看。”
戚含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已经中天,再稍稍偏一些位置,就是另一年了。
穆以安又喊她:“含章,看我!”
戚含章听话地转回身去。
穆以安炽烈的眸子中闪烁着火热的渴望。
戚含章叹了口气。
她对这丫头……真的是一点儿底线都没有了。
戚含章回应了穆以安的渴望,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穆以安也几乎是立刻就收紧了环在戚含章腰间的手,激烈地回应着戚含章主动的亲吻。
两人在冬夜寒冷的夜风当中,立在马背之上,迎着月光烙下了刻骨铭心的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以安才终于松开了戚含章。
戚含章呼吸已经不顺畅了,急促地喘息着,一声一声如魔音灌耳一般塞进了穆以安的耳朵和脑袋里面。穆以安看着她泛着红的眼尾,只想再咬她两口,将人欺负得再狠一些!又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咬了戚含章已经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唇上。
戚含章低吟:“痛!”
穆以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刚刚自己咬过的地方。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听说……在除夕与新年交接的时候接吻的话,那么这两个人这辈子就都分不开了。”
戚含章忍不住笑了:“你成天就信这个。”
穆以安摇了摇头,道:“平常是不信的,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深信不疑。”
戚含章呆住了。
穆以安道:“含章,你知道吗?你瘦了好多……也变了很多。”
戚含章苦笑。
连穆以安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她自己又岂会不知道。
穆以安抱着她,喃喃地道:“有时候,我也挺后悔的……自己就这么跑出去了,留你一个人。我都不知道二哥当时是怎么走得那么帅气的。”
戚含章轻笑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羽琛哥,他把二哥的老底都揭穿了:说当时二哥走了一个月不到就被手下人发现喝醉了四五次,抱着根柱子就哭着喊羽琛的名字。一声一声凄厉得,搞得别人以为半夜闹鬼了,一盆水就浇了他一头一脸!”
穆以安的嘴角微微抽搐:“这……”
她该怎么告诉戚含章,她在回风谷打完仗的第二天,虽然没喝酒,但是没睡醒,梦游中也抱着柱子边喊她的名字边哭……
这什么破血缘!
她靠着戚含章的背,道:“含章,无论你为何答应了做这个太子、无论任何人和你说了任何话,你都要记住你当时答应爹爹的……穆家和我,你都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我们永远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
戚含章愣了神,久久之后,戚含章的泪水滑落了下来,她终于没忍住,靠在穆以安的怀中大哭出声。
穆以安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水,安抚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爱人,只觉得那苦涩已经从舌苔之上弥漫开来,淹没了无垠的天际。
延和三十八年年初,新岁刚至,大殷太子戚含章迎接定远将军穆以安返回祁京。兵部上书,痛陈定远将军穆以安不遵军令、擅作主张的罪名,在与以太子为首的中书署众人于朝堂上一番争执之后,延和帝终于耐不住,大手一挥定下了此事。
一来,不再追究穆以安擅自在泸县与邬兰图打仗的事情。
二来,收回穆以安所有兵权,暂时禁闭于穆国公府上,不得随意出入祁京城。
穆以安本想破口大骂,但戚含章抓住了她的手,道:“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兵符和帅印拿到手就能立刻送到淮水东营给大哥,就能把你再送回去帮他!”
穆以安道:“不行!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折腾成的这幅模样!”
戚含章怒道:“你难道就没在折腾吗?!”
穆以安哑口无言。
戚含章道:“听话,你要我信你,你也要信我的对不对?乖……这段时日你好好陪陪三哥吧,若真觉得无事可做,就去找羽琛哥,他那边有不少二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