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番外(56)
梅花阑颜色极浅的眼睛被睫毛轻轻一遮,转过头不说什么了。
“别别……”庄清流一见她这副样子,下意识伸手,立马把梅花阑的袖摆勾回来,展开她手心,用灵力写道,“欠梅畔畔舞蹈一曲,以后随时还。”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掏开半边心坦诚说话后,她老感觉哪里跟刚来的时候不大一样了,梅花阑这个人如今让她有点在意。
“我跳得又不大好,总不能现在当众上去献舞,这样可以吧?”庄清流写完后,看看梅花阑表情点点她手心。
梅花阑不出意外地嘴角勾了勾。
“你笑什么,还不是我自己坑自己。”庄清流也盖脸笑了一声,忍不住顺手在她酒窝一戳,这才身子坐正,“现在高兴啦?”
她话落感觉对面有两道视线凉凉刺来——来自祝蘅祝公主。
然而无人在意此公主,梅花阑只是手心一合,收好自己的欠条,才道:“那些宴舞曲艺,都是婚宴前提前确认好的,刚才进门的时候有兰氏弟子捧了单子经过,我也看到了。”
庄清流:“……”
旁边安静看了有一会儿的梅笑寒转头,用筷子吃了口凉拌核桃仁后,才有意无意地问道庄清流:“庄前辈,你为什么爱逗花阑?”
庄清流很自然地回她:“因为你们话多啊,她话少,我就想听她多说说话。”
梅花阑轻轻偏头。
梅笑寒哦了声,又问:“为什么想听她多说话,你很喜欢她吗?”
庄清流眨眼想了想:“她这种细致体贴,只做不说,性格又温和的人,应该很难有人不喜欢吧。”
“唔,花阑这人不止只做不说,她还很擅长忍耐克制和等待。”
梅笑寒冲庄清流说完后,似乎很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朝梅花阑看了眼,不说话了,端起精致的飘花酒杯小酌。
庄清流心下被她说得动了动,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梅花阑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分别把自己盘子里没动的肉分给了庄清流和梅思归。
她整场婚宴始终没动筷子,只是喝了几杯茶,而梅思归则一进来就趴桌上呼呼大睡,中途被庄清流纠正了好几次差点四仰八叉的睡姿。
“思归,醒醒,菜上的差不多了,起来吃点东西。”
左后方比梅思归还小的梅思霁摇醒梅思归后,眼神幽幽朝梅花阑投了一瞟,梅笑寒则看起来已经很娴熟地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
庄清流来回看看,这才忽然发现,其实书上写得有些东西也没有错,梅花阑似乎本来并不是那种天性体贴,细致周到地会顺手熟练照顾人的人——她是对特定的人才养成的习惯。
她有时候对自己的那些心意,庄清流也是事到一半了,才慢知慢觉地想起来,这人其实也做得十分生疏,她是在一边做一边学。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喜欢的人,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学习心细如发和如何对一个人体贴照顾。
“你——”庄清流看了片刻后,刚准备说什么,兰氏新婚的小公子夫妇和几位长辈便拎着酒壶径直走了过来,“端烛君,晏城主,该给几位敬酒了。”
梅花阑大概是平日在外面素有不沾酒的名声,所以只是梅笑寒起身代表了一下,喝了酒后,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小兰公子夫妇于是又转到了下一席。
方才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宗主兰颂却额外拎了个酒坛,看起来已经似有醉意地走到了庄清流桌前,捉过一个酒杯道:“庄少主,以我们的旧故和交情,我今日定要额外敬你一杯,这是你,最爱喝的梨花白。”
庄清流被他这一下敬得很莫名,但还是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酒坛子,实话实说道:“这不是梨花白,这是海棠雪。”
“哦……海棠雪稍贵。”兰颂很快脚步微踉地转身,“你待我换坛便宜的梨花白来。”
庄清流:“……”
她不可能跟这种人有交情。
“好了,谢谢,不必,我最爱的是桃花酿。”庄清流冲他道,“兰氏想必不会备这么寻常普通的酒,兰宗主不用客气了,还是去敬别人吧。”
兰颂似乎已经有些喝晕了,转头道:“那、好吧,好吧……以后敬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又转去了对面裴熠那一边,一众人的视线顿时又被吸了过去——本身在上梓裴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仙门百家待他们的态度就开始从热络变为了微有疏离,可这次兰氏宴会,兰颂依然为裴氏安排了上位的座次,所以一众人等看裴熠的眼神始终都有些怪怪的。
裴熠面容刚硬不变,目不斜视,只是起身对兰颂道:“兰兄,你其实不必特意为我……”
两人似乎颇有旧交,兰颂只是摆摆手,跟他碰了一杯,认真道:“以你我的关系,不必说这些。”
庄清流这才看出点意思,目光在两人身上端详了一遍,发现兰颂腰侧似乎坠了一枚极为精巧的碧色小葫芦。
兰氏的东西多简洁精美,很有自己的特色,不管是仙府的大体布置还是一个小到碟子的花纹摆件,都多有精致,这个小葫芦也不例外,惹得庄清流不由多看了两眼。
梅笑寒这时顺着她的视线道:“庄前辈,兰家人擅音修,带在身上的可能都是乐器。”
她说着,示意庄清流翻翻面前的东西,然后自己竟然用手中的筷子吹了一段儿欢快的小调。
对面一直百无聊赖的祝蘅听到声音,好像往梅笑寒那边看了看,接着扫一眼面前的筷子,也拿起来试着吹了下……没响。
于是她很快装作没有试过,淡淡挪开了视线。
然而无人注意到这位公主,庄清流只是极感兴趣地吹着一个像埙的果盘问梅笑寒:“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梅笑寒道:“音修一道不够强势,在对敌的时候多有吃亏,所以兰家一直以阵法辅修,当年以音修一道跟我们家的阵法秘技交换,兰家子弟去我们家学阵法,我们梅家弟子来这里学音律,所以我也在兰家求学过。”
反正夜宴无多大意思,庄清流吹来吹去没学会后,忽然灵机一动,问道梅笑寒:“我能不能借你的记忆,直接进虚境学学?”
“自然是可以的。”梅笑寒先是点头,又忽然冲她道,“不过在这种地方,得花阑亲手施法,我修为不够,也做不到。”
庄清流刚一转向梅花阑,就见她冲自己伸出了手。
“……”总感觉又走了这两个姓梅的联合起来的什么套路,不过庄清流还是很快把手递了出去。
梅花阑好像极细地笑了一下,然后手心溢出了繁盛的白色灵光,一瞬间,庄清流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原本的丝竹舞乐之声逐渐远去,换做了一阵空灵澄澈的琴音。
她睁眼的一瞬间,附身的梅笑寒也似乎是正好抬眼,然后白日里的兰家仙府之景流畅地映入眼帘。
梅花阑的声音忽地在识海响起:“这是兰家授学的书房。”
原来梅花阑跟她一起进来了,庄清流嗯嗯两声,借着梅笑寒的眼睛先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书房宽阔安静,两边都是漏光花窗,四下的书案前正襟危坐着几十名年岁差不多的孩子,面前都摆的是一张七弦琴。
“等等等等!”庄清流余光最后扫过旁边的一个人后,忽地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异道,“梅畔,梅畔?那个是你吗?!”
梅花阑的声音好像也似有若无地变深了一点:“是我。”
原来虽然差了两岁,但小时候的梅花阑是跟着梅笑寒一批来兰家求学的!
上首负责授课的兰氏先生已经开始了基本的音律讲解,梅笑寒似乎听得很专心,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庄清流彻底忘记了自己本意是想来听课学技的,心里又惊异又好奇,只好用一点余光不停打量旁边的“幼时梅花阑”。
据她打量,这个时候的梅花阑不过七八岁,身姿已经和现在一模一样,端坐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但侧脸十分白皙清秀,睫毛极其浓密纤长,比现在更像一个细腻优美的甜白瓷花瓶。
我的天,这真的也太可爱了。
庄清流魂在心飞地伸出双手,随梅笑寒有的没的拨弄了一节课的琴弦后,终于随着她听学完毕的视线,清晰看到了原模原样的小时候梅花阑……还听到了她软糯的声音。
“哥,笑寒,去那边吧。”书房之外的兰苑,刚学完琴的梅花阑竟然反手从怀里摸出了一管短笛。